“都三年了。你还是不愿意放下过去。”白暮微叹一口气:“我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见荷举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又继续说:“身份特殊很敏感吗?家主手下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
“‘hell’是家主从杀人游戏里赌出来的;徐仪潭是家主从他敌家追杀里救出来的;余关是家主从车祸里抢回来的;你是家主从街头捡来的,我——则是家主...求回来的。”白暮说到这,眼里的迷茫烟雾更加浓厚。
就从那些糊了他满眼、满脸的分不清是黑是红的血污中,他隐隐看见,那个微小的身影正冲坐在上头的老者苦苦地求着什么。后来他才知道,那么骄傲的兰左月,是不可能求人的,哪怕是家人。而他,是第一个例外。
轻呼一口气,他再看了一眼依然震惊不已的荷举,声音重了一些:“被家主救过的我,心里非常知晓,这条命,再也不属于我们自己。过去我们只为了自己而活,那么现在,将来我们还得为了家主而活。”
“而且荷举。”白暮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我们永远是你的伙伴,除了死亡,都不会离开你。”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轻,可到了荷举的耳朵里却沉甸甸的,直接压酸了她的鼻子,朦胧了她的眼睛,她仿佛看见母亲一身伤痕地用双手死死地抱着住她,身后是父亲高举的镰刀,母亲在低声喃喃地对着她的耳边说话,虚弱的不似人声:“Lotus,Lotus...相信妈妈,只要...不是妈妈死了,妈妈...一定不会离开你!”
温热的鲜血溅满她露出来的本年轻如花的脸。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在她面前承诺不会离开她的人挣扎着倒下,那双满含热泪的眼睛还不舍地盯着自己。
“啊——”
......
她清楚的记着,自己手上那把刀,是怎么插进她父亲——那个禽兽的身体里的。非常清晰地记着。
白暮有些无奈地看着伏在自己肩头号啕大哭的荷举,一时身体有一些僵硬。让他杀个人还好,这个这个安慰女人这个...他还真不会。
他把求助的眼光投到兰左月书房房顶上,却看见上面有个仪器的红光闪了几下,竟直接熄灭了。“我去...”他那时的心情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接着措手不及。
兰左月关了智能监控,倚在椅子上总算把气放宽了些喘,荷举一直有心病这她也是知道,借着这种机会解决了,也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尽管厂里的事情不容乐观,但她还是主次分明,先把身边的人安顿好,再把圈子向外阔。
况且她一直认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其他,人都应该有自己活下去的空间;既然有人不让他人活下去,那么她就赋予被压迫的那些人新生。
门板上响起匀速的叩门声,徐仪潭的声音沉重却仍不失冷静地响起:“家主,车子已经备好了。”兰左月眼睛里的光芒一闪,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走,干活去!”
车子还没有到厂门口,兰左月就远远地看见门口一堆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心下烦躁,挥了挥手。徐仪潭立时心领神会,一打方向盘,车子直冲厂后的秘密通道而去。
“给外面的人放出消息,就说我明晚举行正式记者见面会。”兰左月眼睛盯着窗外,正色道。
“是。”徐仪潭把车子稳稳停在楼的大门。
兰左月一路脚步带风,直接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刚落座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煞是热闹。不一会,只见荷举略有些无奈地叩门而进:“兰秋娟兰秋瑕女士带着一帮人,非要来见家主您,拦都拦不住。”
“哦?两位姑姑都来了,请吧。”兰左月脸上看似无所谓,心里则是一阵恶心:这两姐妹别的本事没多少,倒是这长眼神忙着给别人尤其是自己家的人雪上加霜的能力倒是通天般的大。
正想着,两姐妹就这么在一伙兰家人的簇拥下进门来了,兰秋瑕还好,依旧穿一身煞有其事的职业装,再看看兰秋娟,完完全全就像是给陪嫁似的,一身大红刺的兰左月眼角直抽搐。
兰左月的大姑兰秋娟也不多说废话,上来直接对着兰左月叉腰,腰间的肥肉险些撑破了紧身的衣服,趾高气昂道:“经我兰家众人公议,兰左月恶性劣劣,已不配做兰家家主之位,还望外甥速速把家主印交出来,不要耽搁我们这些长辈宝贵的时间。”
“白眼狼!”荷举站在兰左月的身后,白眼翻的都快上了天。天天闯祸让兰左月处理后事的是他们;要借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外甥”叫的紧的也是他们;如今兰左月左右逢敌,落井下石的还是他们。
“我倒是听听,兰家众人,凭什么说我——那什么,恶性劣劣?我这么多年,别的习惯没养成,就是喜欢记一些琐事,而且还要备一些数据什么的留待以后查看。不如长辈们都常去翻阅看看,谁的劣迹都上哪了?”兰左月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办公椅上,两手交叉叠放在桌上。来啊,不是要查吗?什么撞了车的,捅了人的,找不着工作的,欠工人工资的......要什么有什么,都备了好多年了,也好拿出来见见光,别让账本发了霉,长了菌。
一时间,两姐妹后面跟着的众人登时窃窃私语起来,兰家是人是鬼这几年基本都收了兰左月或多或少的资助。真要正经算起来,宣扬出去,叫外人说不知恩图报反而倒打一耙,这还让他们怎么做人。
兰秋娟一味地在嘴里乱哼唧着,在兰左月箭一般审视的目光下把视线往外撇来撇去:“你少拿账本出来糊弄人!谁知道你又何时瞎编出来的!”
兰左月无奈地耸肩:“长辈们既然不愿意看,也拿不出什么我为祸家族的证据,辛辛苦苦来跑一趟这是为何?还是说,你们..得了什么值得你们不得不来的恩惠?”兰左月说到后一句,声音突然恶狠狠起来,直吓了对面这些兰家众人一哆嗦。
兰秋瑕仍是一副轻傲模样,但微微发白的手指掩埋不了她内心的心虚,而兰秋娟更是紧张得眼光四处乱飞:张家已经答应会尽全力把兰左月赶下去,让她们只管带人去闹事;她们看见新闻播出兰左月的“劣迹”就兴冲冲地赶过来兴师问罪,可看对方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被找过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