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瓶水果罐头。宝琴也没在意,心想,以宁儿婆家那条件,要啥没有,哪里还会在意这个?于是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已经来了两天了,她也想多陪陪堂妹,但是不行啊,两个孩子都在家,菲弟还小,所以下午也准备回去了。
趁春生去吃饭的空儿,她悄悄来到宁儿的床边,没想到宁儿竟然醒了。看到宝琴,她的嘴巴轻轻动了动,
“宝琴,你坐过来,近一点。”
宁儿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宝琴,不叫她姐姐。虽然她比她要大三岁哩。
“你醒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宝琴关切地问道。
同时,因为太激动,眼泪再次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宁儿从小,心眼就比她多,经常捉弄她。但是这些她都不在意,谁让她是姐姐呢?谁让她们是好姐妹呢!
她又问了一遍,宁儿艰难地摇了摇头。她什么都吃不下去,嗓子眼都要冒火了。浑身也像被火烤似的钻心得疼!几次都把她疼得晕了过去!
“宝琴,狗剩是不是来过了?”
“嗯……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宝琴惊呆了!宁儿突然发问,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一个说不好,又刺激到她。
“嗯,他就是不放心你,我没让他进来,就在门口呆了几分钟。”宝琴不安地解释。
“我知道他来过了!”宁儿缓缓地说着,眼睛里流露出孩子般的笑意。她又接着说道:“因为我闻到了,野浆果的香味儿。”
宝琴突然想起狗剩留下的那瓶水果罐头,于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野浆果!
瓶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熟透了的野浆果。黑色的,深紫黑色的,泛着诱人的光泽。宝琴用小勺舀了几颗,小心地塞进宁儿的嘴里。
香甜的浆果带着一丝田野的气息,带着她最熟悉的阳光和大地的味道,滋润了她那快冒烟的嗓子,也滋润了她的五脏六腑。
浆果来得可真是时候!看得出狗剩用心良苦!
这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野果。乡下田里很多,也叫龙葵的果实。村民们喜欢叫它“老鸹眼睛”。没成熟之前是绿色的小圆球,成熟了就变成了深深的紫黑色。
庄稼人在地里干活遇上了,定会一大把一大把采摘来,一股脑儿塞嘴里。据说这东西吃了可以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不知道是这浆果的神奇作用?还是凭着自身顽强的意志力,宁儿的烧终于退了!病情也稳定下来。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医生说她创造了奇迹,那么大的创面,那样深的灼伤,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她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条命,算是从死神那里抢回来的!
这段时间,病情时好时坏,一会醒过来了,一会又昏死过去了。反反复复,一家人的心也都揪得紧紧的。
特别是那春生,每天衣不解带地陪在病床前,胡子拉碴的一下了像老了十岁!
因为宁儿是在工作中出的意外,属于工伤,春生娘又是厂里的领导,在救治方面,自然是尽了十二分的心力。目前虽说命是保住了,但以后的情形却不容乐观。
因为宁儿还没有看到她被烧伤的样子。等拆掉纱布的那一刻,对她才是真正的考验。能否接受这样的自己,还是一个未知数。
除了心理,她的身体,肯定也会落下一些残疾,面部被严重毁容,鼻子已经溶掉了鼻翼,两只手基本上也算废了。
这意味着,她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以后恐怕再也不能上班了。但是厂里会给她养老。即使每个月天天呆在家里,也可以领到工资,老了还有退休金。
这不正是她当初追求的铁饭碗吗?只是这个“碗”的代价,似乎太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