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分到了一块好宅基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住在学校附近多好！每天听着学校的铃声，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想想都美！

她喜欢学校。学校，也是她这辈子唯一没有待够的地方。

那里现在还是一片荒地。要自己打地基建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笔巨款。

这两年俩人省吃俭用，钱是有攒了一些，但是并不多。离建房子的那笔巨款还差得老远。

宝琴为这事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想回娘家，跟爹商量商量。

一晃两个多月没回去了。爹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每次见他，都比上次更黑更瘦！这让宝琴心里十分难过。

这天一大早，她从街口的杂货店给爹打了两斤散酒，带上菲弟就直奔娘家。丑孩子不愿意跟着她去，就和爷爷在家。这样正好！可以省不少心。

宝琴一进门，只看见她娘在院子里喂鸡，却没有看到爹的影子。于是问道：“娘！我爹呢！”

娘从宝琴手里接过孩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爹在屋里呢！”

宝琴觉得娘的神色不太对，心下狐疑。以为她爹出了什么事。

平时爹算着她快回来了，就天天去村外的河滩上打猪草，所以，几乎每次，只要一到河滩，她都能“偶遇”到爹。

可是今天爹没有在河滩等她。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爹已经从炕上爬起来了。他披了一件黑色的半旧夹袄，脸色看上去非常差，又黑又黄，瘦得皮包骨，两边的颧骨高高地凸了起来，眼窝也深深地陷下去了。

宝琴的心像被锥子猛地扎了一下。才两个月不见，爹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宝琴将那两瓶散酒放在里屋的柜子上，这是她带给爹的礼物。爹没别的嗜好，就喜欢没事喝口小酒。每次不多喝，倒一小盅，慢慢地品。

吃饭的时候，宝琴不停地给她爹夹菜：“爹，你多吃点！看你都瘦成啥了！”

“唉！人老了，吃不动了！你吃你的！”爹叹了口气，把刚拿起的筷子又放回了原处。

宝琴心下纳闷，爹今天这是咋了？平时他可是最不服老的一个！别看他人长得瘦，精神头一直很好！上墙爬屋，身手十分敏捷。可是今天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娘看出了宝琴的疑惑，刚想开口，却被爹给打断了：“让妮儿先吃饭！吃完再说。”

爹娘的反常表现，让宝琴的心里打了一百个问号。这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她不知道爹娘要说的事情是什么。直觉告诉她，不是好事！

原来是关于堂妹宁儿的。宁儿出了大事！就在一周前！昨天晚上半夜，老两口才坐火车从城里赶回来！

怪不得爹今天都没有去接自己！那么，宁儿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自从她嫁到了城里，俩人就很少来往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

当初，她为了当上城里人，放弃了狗剩，选择了瘸子春生。在春生父母的安排下，她成为化工厂一名正式工人。从此，如愿以偿地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她剪短了长辫子，烫了卷发头。穿衣打扮也都学着城里人的样子。

丈夫春生虽然腿瘸，却是个明事理的人。家里条件好，读了不少书。人长得也不赖，戴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个知识青年。

他自尊心很强，从小品学兼优。后来长大一点，因为不愿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而选择了退学。

父母担心他每天一个人在家闷得慌，给他在书店安排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但很清闲，平时没啥事，就坐在那读书，倒也怡然自得。

结婚是父母的想法，也是他们一手包办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除了被逼着见了一次面。

他对婚姻从来就没抱过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宁儿的到来，于他也只能算个意外的惊喜。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父母曾经那样“利诱”过她。如果知道，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可是什么都由不得他。他有一个强势而能干的娘，没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春生对宁儿十分尊重，从来不强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宁儿也不傻，知道现在的一切怎么来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