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深秋,天气也是阴晴不定,前些日子还尚阴,哪曾想今日一大早就放了晴。
“娘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芍药正替俞梦莺簪着华胜,笑道:“前些日子啊,这天儿还是乌云满布呢,那黑压压的,让人瞧了就郁闷。赶巧今日您生辰,它竟放晴了。”
俞梦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她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戴着这些绚丽斑斓的饰物,面容倒是显得暮沉沉的,更不似从前那般朝气。
于是垂下了眼帘,不敢再去看镜中的人物。
芍药正为她打扮完,转身便去挑衣裳,还边挑边说着话。
“听说皇上今日还专门请了个戏班子呢,娘娘今日可要穿的体面些,艳压群芳才是。”
听了这话,俞梦莺面色却依旧不改,实则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那丫鬟陪嫁了这些年还蒙在鼓里,还以为那皇上实打实的真想为她庆生。
不过好在自己将现状看的甚是透彻,苏长阙哪里是真的想替她庆生,不过是走个过程,给别人看罢了。
“别再挑了,就这件吧。”
她随意一指,指向了那紫棠色绣墨梅花缎长裙。
芍药倒不是很满意,责怨道:“娘娘正值花信年华,为何总是挑着些老气沉沉的衣裳,我看宫里的那些个娘娘,她们整日穿的啊,那是一个比一个艳丽!”
俞梦莺不曾反驳,只等着她替自己更衣。
那芍药在她身边多年,也知娘娘决心已下便不会轻易更改,所以还是不情愿的替她更换了。
最后实在是看不过去,便替她披了一件丁香色斗篷做搭配,这才肯罢休。
“这样搭配才行,衬得出您的仪态万千!”
俞梦莺摇了摇头,又拗不过她,只好任其摆布。
“皇后娘娘,皇上遣人来催了,还有几时能好?”外面的宦官传话道。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芍药紧忙收拾着,随着皇后一块出了去。
那宦官是个刚晋升的,这是第一次奉皇上之命办事,资历尚浅,所以焦急得很,正来回着踱步,见到皇后便紧忙凑上前去俯身行礼。
“车已备好了,还请皇后娘娘屈身,随奴才一同前往。”
“不必了。”她抬眼瞧了一眼那软轿,“升舞楼又不远,走着去便是。”
那宦官一脸诧异,“这...这恐有不妥吧,这是皇上亲自...”
还未等他说完,俞梦莺就已经抬着步子走了出去,芍药也紧忙跟随其后。
“娘娘今日是怎么了?”
芍药瞧了瞧后面跟着的那宦官,内心尽是疑惑,娘娘平日里是不会为难宫里新人的。
“没什么。”
俞梦莺两手端于前,迈着轻缓而据节的步伐,恍若脚下生了莲花。
又道:“最近家中可有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三姑娘已经与丁家定了亲,打算择日完婚。”
俞梦莺笑道:“母亲这次估计又会被气着了。”
“可不是吗,夫人这回闹了好大的别扭,老爷哄了好久才气消呢!”
芍药忽然想起什么来,又紧凑她身前去,低声道:“不过奴婢听说,三小姐定亲之事,夫人尚不知晓。”
俞梦莺听完后依旧是面不改色,脚下的步伐仍然有条不紊,丝毫没有被打乱的迹象。
“那也难怪为何她气的这样久了。”
她转头一瞥,便瞧见了宫墙之上活蹦乱跳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阵秋风过,那几只活泼的生命转眼间便跃走了。
俞梦莺落空的垂下眸来,在这冷寂的深宫之中,那般活泼伶俐的恐怕是一刻也活不长。
“娘娘可是欣喜那雀儿?”芍药看向那空荡的墙头,“如若这样,那今儿您趁着生辰,向皇上讨要几只便是。”
“不必了。”她淡淡回道。
一抬眼,便是那一望无际的朱墙,就如同那上好的金笼,却也锁不住那想自由的心思。
而朱墙的尽头处,忽现了一抹不合的水绿色。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那人行了礼,俞梦莺赶紧示意他起身。
“摄政王怎会在此,也是前往升舞楼的?”
苏长庭微微点了点头。
俞梦莺颔首,示意着一同前行。
现如今皇家只有三个王爷,寅王苏长焕为人高调,粗蛮无礼;祁王世子不谙世事,只顾玩乐;只有摄政王苏长庭性子持重文雅,待人和善,也是个聪慧灵敏之人。
然而她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早已知晓,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可怕。
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到升舞楼前。
“还请皇后娘娘先上去吧。”苏长庭道。
俞梦莺点了点头,知晓二人若是一同前往,指不定会遭什么闲话。
与此同时,后面两个修剪花枝的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