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前引路的两个丫鬟,手里各提着一只六角纱灯,上面还有精绘的鲤鱼戏水。
而在她们身后的那人,一袭艳裙,鲜彩夺目;梳着一头利落的凌云髻,簪着一对仿蝶翅的金华胜,绾着一支朝阳牡丹银步摇;额上贴着一支殷红的桂花样式;耳边戴着御赐的东珠金镶耳坠,秀丽辉煌,光彩耀人;只见她柳眉微扬,朱唇皓齿;腰肢轻盈,不堪一握。
“二姑娘。”
平娘连忙向其俯身行礼,俞望西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起身。
“哟,我当是谁呢。”张悦芳眯着眼睛,蔑笑道:“原来是二姑娘。”
“二姑娘穿的这般华丽浮躁,不知道的啊,还以为过几日出嫁的是你呢。”
她一瞧俞望西穿的这般招摇,心里便来气。
以往打扮的这般高调也就算了,然而近些日子来客不少,那死丫头也不知避讳,依旧穿的这般花枝招展,竟把主角雪嫣给直直地压过了一头。
这般喧宾夺主惹人厌的行为,倒是和她娘一个德行。
“亏得张姨娘夸奖了,不过啊,我可没那般的好福气,能嫁个六品主事。”俞望西不咸不淡地回道。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夸耀俞雪嫣有个好姻缘,但细品起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她偏把那“六品”二字单拎出来,意欲嫌弃那新郎官家的职位低下。
而钱氏母女在一旁瞧着热闹,丝毫没有插嘴的权利。
“我呸。”张悦芳插着腰,毫无形象的猝了一口,“我且告诉你,现在逞一时快活,日后指不定上哪哭去呢!”
听了这话,俞望西未惧反是大笑,笑她出身低下,一点气质都不曾有,出口尽是些粗鄙之言,还自我良好得很。
“张姨娘,做人最重要的,可是有自知之明啊。”
张悦芳头脑简单,听不懂她在暗讽什么,只是理直气壮道:“我在这训人,二姑娘若是没事,便早早离开,如若不然,待会我这张贱嘴要是失了分寸,将你也迁怒其中,恐怕到时候啊,就收不了场面咯。”
“张姨娘这是哪里的话?”俞望西的语气之中尽是鄙夷,柳叶眸中也流露讽蔑,“这训人之事有失身份,怎能劳烦您亲自啊?”
张悦芳曾也用过同样的话怼过她,所以此刻脸色很是难看。
“俞望西,做人可不要太嚣张,我要训人,还用你来管不成?”
她目露凶光,恨不得立马把眼前这个小贱蹄子撕碎了开,借此好挫挫她们东香院的威风。
“张姨娘愿意在西潇院怎么闹,我可管不着。但眼下这可是在北篱院,还望您在心里有个数。”
俞望西的气势并不落后,放狠话的程度也恰到好处,既有谦虚也有嘲讽但不挑明,让人恨得牙痒痒之时却又拿她没辙。而这般本事,自然是离不开元若欣从小敦敦教诲。
所以也难怪府里上下对她言听计从,平日里就连张悦芳也要避其锋芒,偏是怕了她那张狠辣直快的嘴。
但是俞雪嫣婚事在即,张悦芳此时在府里威信旺涨,眼下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只是硬着脖子和她抬杠。
“今日我就是要训斥她们几个,你又拿我如何?”
张悦芳嚣张一笑,转身面向着丫鬟们,狠狠道:“连主子都看不住,若不是我今日正好撞上,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候。马上便是节骨眼了,若是出了乱子,到时候谁能担当得起?眼下岂有不罚的理?”
平娘脸色慌乱,立马辩解道:“都是老奴平日疏忽,没能好生管教,还望二娘子和二姑娘高抬贵手,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既然护主不利,那就没必要在太傅府待下去了。”俞望西瞧着自己的玉手,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你们明儿便收拾收拾出去,省的往后惹了张姨娘发火,再碍着了她的眼。”
这话好似是为张悦芳出气,实则却是先她一步处置了丫鬟,彰显出了自己管人的权利。
那丫鬟们听了,纷纷下跪求饶,但那张口闭口求的,都是俞望西。
张悦芳脸色骤变,却不想被她这样摆了一道,自己明明身处其中,却显得无半分话语权。
“好啊,这些丫鬟,明儿任你怎么处置,不过眼下,我就是要亲自罚上一番,才能让她们长长记性,好在下一家不失了规矩。”
听了这话后,丫鬟们颤颤巍巍缩成一团,不敢言语。
俞望西抬着帕子,冷眼瞧着那发威的妇人,她倒是是想看看,今晚张悦芳能掀起多大的浪。
“徐妈妈,拿鞭子来!”
丫鬟们颤栗着,想着明儿被赶走不算,看来今晚也逃不过一顿皮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