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托运了,都没有了,就这样吧!”,小念有衣服,不想换,她就想这样湿着,这样才能让她记得,离开、放弃、埋葬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是衣服在身上捂干的感觉一样,一开始浑身难过,像掉进了冰窟,但你总会依靠你自己的温度驱赶走那些湿,那些冷,那些难过。之后你会感觉周身都舒服了。你自己的人生始终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温暖你自己。
而有些人只是从你的世界路过,但也只有你自己给他买了机票,他才走的了,有的人住进心里来好容易,但让他搬离却要花上好几年。
唐看着小年浑身湿透,心知她肯定难过,这小女孩却又执拗的很,不肯去换,他心想,“不想换,那就不换,自己的人生总要自己消化,病了,那就看医生。”
小念的脸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看得出是哭过,但唐绝口不问她怎么样了?忘记他了吗?还伤心吗?不爱了吗?
他从不问,小念亦感念他,从不过问,从不给她压力,但是润物细无声虽不能像天崩地裂那样让人怦然心动,却可以让人习惯,而习惯的力量,又是最难割舍的,唐爱她,尊重她,给她的就是会让人习惯的,淡水流云的日子。
小念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眼睛痛痛的,又模糊了,她用手擦了擦泪水,想起了一个人脸,心又似碎了,重组后再碎,然后她把头埋在自己腿里,后背的脊梁骨凹凹凸凸的,唐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两个人上了飞机,英航的头等舱也是一派老派资本主义的绅士风,黑色的座椅,简洁的线条像极了绅士、内敛的英国男人。漂亮的空姐看小念浑身湿透,忙提出让她换一下衣服,避免感冒,小念推说没有衣服,这位金头发红唇的空姐姐姐马上说她们有预备的衣服可以给她穿,小念就假装想起自己有衣服,这位空姐姐姐就看着她翻出包,拿出衣服,然后被带到了洗手间,小念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座位上,看着唐一脸的幸灾乐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温柔的叫那位空姐姐姐给她倒一杯咖啡。
飞机起飞了,机长在广播里叽里呱啦的说着温度,高度巴拉巴拉的,小念越听越困,不停地打哈欠。唐看她眼睛里都是血丝,说:“系好安全带,围好毛毯,睡一会吧”。
小念盖好毛毯,一会就睡着了,她确实太累了,这一个月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睡梦中睫毛颤颤的,两只手抓着毯子,即使睡着了也是这么紧绷着。唐把她揽在怀里,说:“好好睡,别害怕,没事了。”
小念恍惚中感觉有人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着话,不知怎么了,心安了很多,睡的踏实多了。
可梦里一直有人追着她,她跑啊,跑啦,下起了大雨,雨好大,突然简阳拉着她一起跑,小念开心的叫他的名字,他们跑到一处悬崖边,乐冉欣却出现了,打了她一耳光,简阳亦对她狞笑,两人不停逼近她,然后一起把她推了下去。
她突然惊醒,唐看着她,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小念一头汗,借口说去洗手间,洗手间门关上那瞬间,泪似决堤了一般,她缓缓落下跪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咬着自己的胳膊,有血腥味渗出来,她还觉得不够痛,似乎怎么也无法掩盖内心的痛,她又咬下去。不管她如何掩饰,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还是痛彻心扉,口里的血腥味提醒自己,告诉自己,这么深的痛,这么深的恨,这辈子再不能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了。
她离开了,离开布达佩斯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哪?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走?
也也许是早就想离开了,只是这一刻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