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令仿若未闻,归置好药箱,向已吆喝几个侍卫一同嬉戏的太子拱手:“臣已诊毕,待与太医院众人商榷后再将药方送来。”
一旁张德兰细细打量了几个陪同太子嬉戏的侍卫后垂首:“既如此,奴便不扰殿下了,忘殿下多多保重。”
夏侯遹伏在弹棋盒上,小心翼翼向对方洞内弹着棋子,头也没回:“吾省得,两位大人走好。”
又抽空挥了挥手,一旁两个侍卫领命,恭谨将两人送出府外后便回了内院。
……
府门前积雪层层无人打扫,寒风刮来,张德兰扭头看向静立一旁容色殊胜的男子:“程大人,皇后娘娘十分关切,既今日得遇,不若将太子身况告知,待得回宫奴也好向娘娘禀告。”
程少令颔首,纤长玉指自药箱中取出医案:“如此甚好,有劳大人替我跑这一趟了。”
风雪寒凉,二人辞别后各自上马归去。
……
内院里夏侯遹神色恹恹,挥退众人,只留亲近侍卫一人,待得门窗关牢,方才取出右臂腋下夹着的木珠。
想了想,又道:“炭盆也端走罢。”
侍卫犹豫:“殿下,程少令已走,自打入冬您便整日这番刻意冻着,奴瞧着殿下今日气色委实不好,不若暂且缓缓罢?”
夏侯遹咳嗽了一声,垂眸盯着掌中木珠,神色淡然:“且拿走罢,再将母亲包裹取来,记得,切勿惊动了旁人。”
侍卫应诺,片刻后悄悄取来布包。
夏侯遹细细摩挲着绵软的狐皮披风和袄袜,神色温柔,自打八岁领贾后命,出宫自立府邸后他便再未见过母亲了。
便是束发成年后也只进宫拜见过一次父皇和贾后,他仿似都有些记不住母亲的模样了。
轻叹口气:“拿下去罢,莫要收拢,便如往日,随他们处置罢。贾后的信收在书房匣中。”
侍卫应诺,眼中亦有不甘,贾后欺人太甚,府中各方眼线众多,便是连区区衣物都留不得。
夏侯遹蹙眉拨弄着棋盘,复又轻笑。
装了这许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既扮了这戏子便需将它唱完:“你去将他等都唤回来罢,吾接着陪他们玩。”
……
长乐宫中地龙甚暖。
外间张德兰待得宫婢们替他细细扫了肩头落雪,又换了鞋履,方才步入内殿。
贾如玉合上医案。
懒懒伸手由着一旁的婢女茉心抹着指尖丹蔻,唇间淡笑:“小兰张,你说,这遹儿可真是贪玩体弱?”
张德兰躬身,想了想,道:“奴敲门良久,方有一老仆姗姗来应,入得内院,满堂皆是玩乐之物,便连太子身旁陪同侍从亦是我等派去,”
顿了顿,张德兰看向医案:“如今连程太医令的医案亦录体弱之像,”
蹙眉想了想:“奴瞧着,太子许确是体弱爱玩。”
贾如玉勾唇,被逗得一乐:“小兰张,你且眼拙了些。我问你,府门前车辙印迹多否?”
张德兰摇了摇头:“细细瞧来便只有程少令和奴的马车印迹。”
贾如玉轻笑:“那便是了。”
张德兰不解,印迹寥落恰好证明了太子与朝中众臣往来稀少,如此岂非甚好?
贾如玉知他不解,笑道:“成年男子,倘若真真喜欢胡闹,又岂会日日困坐府中?妓坊酒肆赌驿哪处不可去?”
张德兰闻言豁然得解,跪行大礼:“娘娘睿智。”
贾如玉轻吹指尖,不由轻笑,谢八子瞧着不甚聪慧,生的太子倒是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