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何尝不明?
二老爷巴巴儿的将那掌柜郝庆堂的信送了来,不正是此意么。
然则数封信中,九娘均未提半句自己是否受伤或是受了委屈,怕的便是让老夫人担心。
但遭遇劫匪后连六郎一个男子都能于仓皇中失了踪迹,九娘一个丫头又哪里可能完好无损?
老夫人虽未言,但必是极心疼的。
九娘身世尴尬,未免给她招徕闲言碎语,方才一番,老夫人都半句未曾提及。
已是极力压抑了。
二老爷这暗含指责的话无疑是触了逆鳞。
齐氏本欲往后堂而去,闻言转身看向他,眼含恼怒:“我且问你,无钱无权,你欲让九丫头如何寻人?”
便是她的小九多提了些银两又如何?
千里之远,遭逢大难,留些银两傍身都碍了他的眼吗?!
云贺兰一噎,袖下双手攥紧,这妇人心眼偏得太过了些。
忍下了陡然而起的怒火,云贺兰赔笑:“母亲莫要气恼,是儿思虑不周了。人手不齐,九丫头使银子的地方必是极多。”
齐氏叹口气,挥挥手:“去忙罢,莫在此处站着了。”
待得二人身影渐远,齐氏看向方嬷嬷:“拿纸笔来罢,我给小九写封信。”
…………………
不过几日,汲郡已是漫天飞雪。
看守城门的兵士抱着长矛打了个哆嗦。
挪到一旁柴堆处暖手。
柴堆旁缩着另外几名兵士,挤挤挨挨在一处取暖。
火焰被朔风拍得冒不出头来。
暖意稀薄。
城门亦是风口,几人便好似杵在了风里,被吹得两耳嗡嗡,两颊麻凉。
远处有几队人打马而来,后面坠着辆马车。
到得近前,兵士拦停,查验入城符节。
车帘掀开来,里头坐着的富态中年人手中攥着些碎钱,借着递送符节将碎钱附在符节下,送入了兵士手中。
兵士与此人极是熟稔,熟练接过:“郝掌柜,这是又出城去哪儿啦?”
郝庆堂哈哈笑道:“不过是去城外别院泡了热泉,军爷晓得,这天太冷了些,实是扛不住啊。”
兵士亦笑:“正是正是。”
就这一身肥膘,哪有扛不住冻的道理?
然则日日城里城外来回跑,虽给他们增了些查验的麻烦,但好在银钱厚重,便也不去细究了。
一行人入得城来,直奔客栈而去。
放下棉帘的郝庆堂搓了搓寒凉的双手,唉声叹气。
他的银子,虽半月算来,这孝敬不过三五两,但银钱挣来不易,三五两那也是鸡鸭鱼肉能吃个遍的,心疼,好心疼。
几人已是领着云翡手下的护卫们顶着风雪寻了多日,从城内寻到城外。
近几日已是专挑犄角旮旯,深山老林的地方找了。
可那能燃的黑水还是半点儿踪影也无。
客栈内,待得郝掌柜进屋,云翡便唤了金汐送来暖帕热茶,将碳盆送到了郝庆堂脚边。
听得搜寻无果,也只好压下心中失意。
他们已是寻了半月有余,此时年关在望。
低头想了想,云翡安慰道:“九娘谢过郝掌柜多日辛劳,眼下年节,诸位且先歇着罢,此事年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