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这是多么原始的照明工具，如今已经习惯了，甚至有点喜欢这种略带昏暗的烛光。

烛光摇曳间，云初的脸忽明忽暗。摆弄着烛心，看着烛火忽然减弱，又渐渐变亮。一番寒暄之后，云初沉默，就只看着烛光愣神。一丝淡淡的孤愁裹上，无言地诉说着凉薄。风玄见她这副样子就知她想得远了。忧思伤神。

“我祖父他们还好吗？”身在药谷，心在云家，云初时刻挂念着祖父与父亲，在那个风云诡谲的地方，想要生存，真心艰难。

“云伯父与老太爷都好，就等着你回去了。”风玄心中一暗，你记得问候所有人，却不记得问问我，路漫漫其修远兮啊。“那日我回去时，京都已是风云聚会。你是云家长女，老太爷素来宠溺，你没了踪影，云家自然是要表个态的。”

听到他说话，云初只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因着自己心中的所谓正义，云家在京都这潭深水中埋的钉子大半都被拔掉了，为了演好这场戏，祖父多年的心血一夜湮灭。

“不过前些日却有一桩趣事，还是你那位好哥哥引出来的，你要不要听听？”

“云亭？”

“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日云亭去长公主家寻你，却不想一来二去的与那长平生了情愫，文帝大喜，就想着赐婚，谁知刚有了念头，圣旨都还没拟完呢，云亭就被赶出了云府。”

原来这才是哥哥被迫入丰正的原因。风玄说是趣事，云初却在其中听出了狠辣无情。丢一个女儿出去，就能牵制云家，还能堵住悠悠众口，换一个贤明爱臣的名声，一石二鸟。

“向来知道天家无情，自己亲耳所闻又是另一番感受，长平自诩受宠，得意一时，不还是成了文帝手中的棋？”

“那位的心思深着呢。”

云初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想起那日在长平府中溺亡的崔明玉，出声问道。

“说来也是可怜，崔知州最为疼爱的就是这嫡长女了，也没想着拿她来换什么荣华富贵，特意为她寻了门亲，虽说是低嫁，但有娘家撑着，她的日子必定会很圆满，只是没想到一场花会竟送了命。崔明玉身死后，彩娟做了替罪羊，被送到崔府去认罪，崔鸣就只收到一纸书信和嫡长女的尸首，一夜之间，满头黑发皆成白雪。在那之后，他在朝堂之上屡发激烈言论，处处妨碍着文帝，七日前，就因贪污之名下了狱，只待秋后问斩。”

“这种把戏倒是用的很熟练，”云初嗤笑，文帝就像是一条欺软怕硬的狼犬，动不了云家与风家，就拿崔家撒气，“那崔家的子女官眷呢？”

“家中二子被充了军，三个女儿也被判作了军妓，其余官眷流放。”又一次见识了天家凉薄，云初寒心。爷爷，这就是你誓死不反的国君！值得吗？

“都已经被送走了吗？”

“嗯，三日前上路的，至于那三个女儿，也随着兄长一起走了。”

终于还是迟了吗？崔明玉，我心中许你的事情，似乎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