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书院里夫子结束了一天的授课,各家的马车仆从也在书院门前候着了。
苏以旋心不在焉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心里还在想着今天无缘无故癫狂起来的萧景儒和他口口声声说的平哥哥的往事。
“以旋,你可备了车驾?若是没有,不如同我一起回府吧。”
苏以旗走到苏以旋身旁柔声细语地询问道。她自知府中众人对这个妹妹颇有薄待,如果说她对她无愧无悔,那都是嘴硬。当年她的一念之间,母亲离世,兄长对她不知名的疏远,庶兄庶妹和她之间的距离,无一不让她孤单。
可她又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这个嫡亲妹妹终有一天占据她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最终取代她成为站在太子哥哥身边的女人。
这个妹妹如果永远像现在这样笨拙、天真多好啊。她发誓,她会一直对她好,为她遮蔽风雨……
苏以旗明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苏以旋总会成长,以她的美貌资质,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她比下去。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幻想,去渴望自己能留住的最后一点骨肉亲情。
苏以旋听见苏以旗的邀请,木讷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嫡姐。她仿佛在苏以旗的眼睛里看见了格外浓郁的祈求,却又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不了,多谢长姐的好意,我早先和平哥哥约好了一起回府的。”
苏以旋感到疑惑,但还是婉拒了苏以旗的请求,苏以旗有什么样的想法与她无关。她始终保持着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想法,也对相府中的不熟悉的人怀有绝对的警惕。
“哦……平哥哥吗?那便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以旗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期待变得落寞,眼底压抑着深沉的悲哀。
“以旋,你可收拾妥当了?”
苏以旗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个特殊的声线,在最清冽中总藏着万物回春的温暖。她猛的转过身去,果然看见那个少年。
一样的宽肩,一样的棱角分明的脸,一样的剑眉星目。苏以旗在那一刹低下了头。看见她的苏予平也蓦然变了表情。两弯剑眉被强制舒展着,虽未皱起,却能看出自脑海而成的厌恶。
场面一时间有些窘迫。一头雾水的苏以旋看傻了眼,这?
这是什么戏本子里的情节?自己是无意间闯进修罗场了吗?可这哪是兄妹间该出现的反应啊?这明明是一对怨侣……
啊呸!还是嫡妹和庶兄……简直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想到这苏以旋的表情险些兜不住地扭曲起来。
“还愣着干嘛,还不随我回去!”
苏予平急于打破眼下的困境,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催促着苏以旋。她这才从自己的推理中回过神来,收拾书箱向苏予平走去。
苏予平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书箱,还为她理了理折起的袖角,带着她向门外走去。
苏以旗抬起头看见他们两个并肩消失在连廊尽头了背影,感到莫大的耻辱。这是在告诉她,她的报应就是众叛亲离吗?这就是她永远得不到的骨肉亲情吗?她定定地站着,许久没有移动一步。一个问题一直在她耳边刺激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被偏爱的永远是苏以旋?为什么苏以旋总是能夺走本属于她的一切?
苏以旋被苏予平牵着手走着,本来她的年纪就比苏予平小上七岁,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努力跟上他的脚步。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