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风夹杂着点点黄沙,几欲迷人眼。身上结痂的伤口瘙痒,却奈何不得。
那蔺世臣打着长久的计算,每天只许放他十碗血,吊着他一口气。陈逍心里愤愤难平,早将他骂了个底朝天,有本事给他来个痛快的,左右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何可怕的?
“段郎中,我来救你了!”
耳边响起一道轻轻的声音,抬眸望去,却见是白日里那姑娘,而旁边看守的衙役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手边落着碎碗和饭菜,似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聂小兰急忙从衙役身上掏出钥匙,将人放了下来。陈逍浑身使不上力气,倏地倒下,被聂小兰眼疾手快的扶住。
“段郎中,你且撑着点,我带你离开这……”
聂小兰瘦弱的个子,勉强撑着陈逍缓步往前走。见远处城角边上,有一个推车,连将人拖了上去。
陈逍心中酸涩,只觉着这个丫头太傻,她这点力气,又能带他逃多远?迟早会被人抓回来,还平白连累她一起受罪……
只是他现下被困在这壳子里,根本无法控制这幅身子,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躺在这用来拖运死尸的车上,嗅着四周浓烈的腐臭味,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澜州城,四面皆是戈壁荒漠,是东阑最北边的一座城。没有人知道这荒漠尽头是哪里,只怕走到半路便要粮尽而亡。
聂小兰将人拉到一座小土丘之后,擦了擦头上的汗,遥遥一望,只见那城墙之上闪着如星星大小的火光。
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聂小兰从腰上摘下水壶,扶着陈逍起身,“段郎中,你先喝点水,咱们往北边去,我备了足够的干粮,能走多远是多远。”
“聂姑娘,你回去罢,莫因我丢了性命……”
嘴里流入清甜的水流,紧接着腹部似涌起一股浓烈的热气,直冲丹田。一阵阵刺痛席卷而来,背上逼出一层热汗,脑袋忽而有些晕眩。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聂小兰盖上盖子,没有回答。见其缓缓合上眼,只拿着帕子帮他细细擦着额角的细汗,“我不会走的。”
聂小兰拍拍衣服,继续拉着车往前走去,然而刚走出土丘,却见四人手里拿着家伙,严严实实挡在前面,面色不善。
杨震手里拿着棍子,一边敲一边喝道:“臭丫头胆子不小,你想将他独吞么!快把人交出来,爷爷们届时还可以分你一点肉!”
聂小兰心里有些发颤,她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娃罢了,哪里见过这场面,只硬着头皮放声道:“你们凭什么拦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注意!你们休想动他,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哟呵,还是个情种。”张三顺摸了摸下巴淫笑道:“可惜你的情郎是个短命的,不如跟爷耍耍!”
李平低声道:“她脸都毁了一半了,你也下得去口?”
“把脸一蒙,还不都一样……啊!!”
张三顺话到一半,却被突然冲上来的聂小兰狠狠的刺向腹部,这丫头竟在袖子里藏了刀子!
他惊讶的捂着汩汩冒血的肚子,重重倒在地上呜咽。
“三子!!”杨震将人拖到一旁,对另外两人喊道:“拿下她!”
聂小兰将匕首护在胸前,警惕的看向面前围拢过来的三人。只见李平挥着铁斧冲来,她连忙躲闪,却倏地被人从后死死抱住。
手腕一扭,手里的刀子便直直落在了沙土之中。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杨震说着挥起棍子打去。
聂小兰头部受到重击,霎时间血流了满脸,登时晕了过去。杨震还欲再抡一棍子,却倏地被人紧紧抓住了腕子。
“段延!”李平惊讶地喊道,没成想他伤成这样还能动弹,只听其用着冰冷刺骨的声音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