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京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那雪花在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下来了,到了入睡的时候,已经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
我趴在窗前看雪景,永恩也随我趴着看。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厚着脸皮向皇后娘娘讨要了一块西洋的玻璃,这玩意儿稀罕,我当时真是拿出了毕生所学的奉承人的本事,蜿蜒曲折的讨要了十几天。
皇后娘娘答应赏赐给我的时候,还轻轻叹着气说:“这后宫里,就属你这般无赖。罢了,赏你了。”
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心里喜欢我这般不着痕迹的讨好她。这后宫是她掌管的,事无巨细,都要过了她的眼才是真的尊重了她。这也是皇上和皇后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
这后宫只有雪妃一人例外,她喜欢的东西,这一年来都是皇上直接开口赏的。
说起雪妃,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皇上自那天从我这里离开以后,一连在她那里呆了七晚了。
“母妃,该睡觉了。”永恩扯着我的睡袍袖子说。
“好,母妃带你睡觉去。”我抱起她往床上去。
管他去了第几日了,他爱去几日去几日。
朝堂发生了一件事,议论声悄摸摸的都流进了后宫。
皇上他早朝时,晾了满朝文武一个时辰。最后在百官注视之下走上帝王座,只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今日天寒,略有耽搁。诸位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诸位臣子行礼述职,然,句句肺腑之言最后换来了一句:“行了,朕都知道了,都散了吧。”
人们是不敢妄议朝政的,但这次他们妄议的起点是:皇上他是因为留恋雪妃的温柔乡才延误了早朝。
这些话像是冬日里起的一阵轻风,吹过了就没有了,谁也不敢让它再刮狠一点。
这阵风刮过之后,皇上晚上还去了雪妃那里。翌日早朝,又延误了半个时辰。
我不知道那文武百官站在那里等了他们的君主时是什么心情。而我自己,彻夜未眠。
其实我一整宿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请了旨,回了趟顾府。
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也许是不太妥当的,兴许有人已经开始在背后嘲讽:这瑾妃娘娘也太小家子气了,这后宫里被冷落的也不止她一人,这怎么就要“回娘家了”。
随她们议论去吧,我只是在这个时候很想念父亲母亲,想回去看看我的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儿们。
皇上准的很爽快,倒是皇后娘娘恩准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
我至亲的家人们,他们那两天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陪着我乐呵。
临别的时候,大哥哥正了正我的披风领口,对我说:“月儿,万般皆不易,不是这般也会是那般,你要学着做个心智明朗的人。”
他是陪着我长大的人,也是把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看的最透彻的人,当初入宫时,一家人都喜忧参半,只有大哥哥平静的很,他那时跟我说:“不管我们信不信命,有些事既然躲不开,不如就接受它,尽心把它往自己能接受的方向调整,能开心多久就开心多久。”
我那时仰头看他,不解的问到:“为何这样说,我现在就能接受啊?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嘛。”
他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