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家,崔斯特。”
维罗妮卡在一旁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欢迎回家。”
她刻意地加重了“回家”这个词,风凉味格外浓重。
“怎么了,觉得我这种到处惹事甚至还和成天和恶魔混迹的猎人应该是孤儿?”我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谁就是了。
她却眨了眨眼,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地轻飘飘道:“你为什么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反面角色?”
“……我杀过很多人,按照教义,是会下地狱的。但是教义似乎又是由恶魔书写的,作为猎人,我也狩猎过不少恶魔。”我不再犹豫,推开了门,“我对于世界和社会的存在都做出了负面的贡献,所以我只能尽我全力,去保证那些我还能抓到的那些东西不被伤害。”
空气中仍旧弥散着挥之不去的恶魔气息。我能想到的好消息是弗拉德的气息潜藏其中,难以被海辛家的其他人发现而坏消息则是……不知道海辛家还剩余有多少其他人。
“放轻松。”弗拉德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应当比我们更清楚,海辛家的实力和底蕴。”
我点了点头,也重新沉下肩膀。
除去领域感知到的恶魔气息之外,就是意料之中的消毒水的味道了。那些象征着无生命和科学的液体味逐渐取代了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而这两者混杂的气息,就正好构成了童年时在弗兰肯斯坦实验室的嗅觉回忆。
他帮重度烧伤的我重新找回了身体、为我在骨骼上重新铭刻下海辛家的符文、抚养崔西和我长大、陪我训练与时间回溯相关的潜力、一次又一次地为我雕琢面容,让我拥有符合生理年龄的长相……
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但不代表我的心里没有默认的是……弗兰肯斯坦的身份,早已远比“叔叔”要重了。
在他眼里,我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至少在真正与他对峙之前,都不得而知了。
仓库的出口似乎与弗兰肯斯坦实验室的储物室相连,各种方面来说都足够方便。隐约有一点冷光源的灯光从层叠的铁架中透了过来。
“……我必须得带着她走了。”
实验室中居然意外地传来了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就仿佛被厚厚的绷带蒙住了一样,听起来闷闷的。
我横过手臂挡在弗拉德与维罗妮卡身前,又矮身拽住了小查。
“绷带别急着拆。这次我用的材料是人工制品,我担心你会有排异反应,用了另一种免疫抑制剂,你现的身体还很虚弱,抵抗力很差,不要”是弗兰肯斯坦的声音?
而之前说话的人却很快打断了他:“我没有时间了,我不想失去这一次机会。”
弗兰肯斯坦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后,我才听见他回答道:“走吧,我和你一起,省的你”
“嘘,有人来了。”
被发现了?
我心下一惊,回手握住了刀柄。
但回应我的只有一串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只有一串……?从刚刚的对话中,我总觉得会有至少三个人,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人离开了?难道说还有两个人留在实验室中埋伏?
正在我咬着嘴唇沉思的时候,小查挣脱了我的牵制,一串细碎的爪子与地面刮擦的声音过后,它开始对着某处吠叫。
“脏话……”我低声骂了一句,也只好压低着身子蹲伏潜行,从铁柜子后绕到了操作台的后方。
“你放轻松一点,这里已经没人了。”维罗妮卡快步走过我的身旁,手指随意地擦过操作台的台面,轻轻地搓了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啊……”
听到她的话,我慢慢地从操作台上探出头去,实验室内确实空无一人。被玻璃隔开的无菌室此时洞开,室内的手术椅被手术灯照得惨白,一旁是堆积如山的还未被清理掉的纱布。一部分纱布上浸透着大量的鲜血和一些淡黄色的液体。地上散落着十数支针管与小玻璃瓶,输液架上宛如葡萄一样坠着大大小小的输液瓶。但最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则是一旁仿佛蜕皮一样散落的一层层沾染着星点血迹的肉色皮肤和褐色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