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朝梁和介绍眼前的两人:“他是丁宇,那位是……”
“林成森,我的爱人。棉花是我俩的闺女,今年一岁半。”丁宇接过话头,大大方方地公开两人的关系,侧头朝林成森吐吐舌头。对方眼里带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伸手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梁和笑盈盈地朝他们打招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们好,我是梁和。”
棉花转到梁和身边,对他手里的拐杖很好奇,以为是给它的什么玩具,闻闻又舔舔,随后一口叼住,用力往外一拽。梁和没注意到它的举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拉得一个趔趄,没能稳住重心,被迫顺着拉扯的力道,狠狠地往地板上跌了下去!这里的地板很凉很硬,梁和栽得结结实实,刚好撞到腿上的伤处,瞬间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两秒钟,疼痛才气势汹汹地袭来,刺激着他全身的神经,连带着把他的声音一起封住,一时间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维第一时间蹲下去察看梁和的腿,细腻紧致的肌肤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瓷白的肌肤经不住冲撞,膝盖处已经缓缓浮现出一片青紫。他抬头看梁和的眼睛,平常灵动温润的双眸一下子失了焦点,无神地看着苏维。
苏维拍拍他的脸颊,唤他:“梁和?看得见吗?你怎么样?”
梁和哆嗦着嘴唇,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呼吸因为强忍疼痛而有些短促。他勉强伸手,在身前胡乱抓了两下,随后被苏维一把握住手腕。触碰到熟悉的体温,梁和眼前浓重的全黑慢慢散去,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完全恢复清明。
苏维心疼地等他缓过劲来,耐心地待他把气喘匀,才开口问他:“动得了吗?能不能站起来?”
地板对梁和腿伤的冲击远没有那么容易消去,他还是疼得顾不上回答苏维。苏维看他这样,小心地调整姿势,温柔又果断地将他打横抱起来,对丁宇说:“哪个房间?”
丁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叫梁和吓着了。直到苏维朝他开口,他才慢半拍似的回过神,抓过林成森刚才开好的门卡,对他说:“这边,跟我来。”
林成森见状,赶紧把棉花嘴里的手杖拿下来,把它赶到笼子里锁好,随后带着苏维他们的行李箱,跟了过去。
丁宇给他们刷开房间,插上电,出门给他们找跌打药。林成森把他们的东西放在房间角落,对苏维说:“梁和他这是?”
来时他拄着拐杖,本就很引人好奇,按说平常人跌一跤反应不会如此大,梁和的种种表现让他觉得不太对劲。苏维把他放在床上,让他坐得舒服些。梁和的一条裤腿被他卷上去,慢慢现出一大片青紫和一道蜿蜒扭曲的伤疤。这画面让林成森不忍心看,苏维蹲在梁和身前,背对着他,解释道:“他前阵子出过事故,身体不太好,所以摔倒不容易站起来。”
丁宇风风火火找来跌打药,进门急忙递给苏维,关切地问梁和:“没事吧?伤得重不重?”还没等到回答,林成森就把他拽出房门,贴心地把门关上。
梁和终于从剧痛中清醒,第一眼就看到注视着自己的苏维。他记得苏维是抱着自己进的房间,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想把裤腿放下。
“别乱动。”苏维抓住他的手,拿起旁边的跌打药,“还疼吗?”
“可以忍,不怪棉花。”梁和额头上的冷汗还没退下去,苏维倒了些红花油在手心搓热,一下下在他摔得青紫处按摩,强烈的疼痛让梁和忍不住躲。苏维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瘦得不比竹竿粗的小腿,使了些力道不许他逃。
梁和皱眉,他早晨吃的药效果渐退,浑身上下没一处是爽快的。他瞥见自己小腿上七七八八斑斑驳驳的伤痕,最惹眼的是那条手术后的缝合疤痕,像条蜈蚣一样丑陋地附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可怕的形状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的心跳拼命撞击着胸膛。突然,耳边出现阵阵窸窣,随后细碎的声音渐渐静止,紧接着,脑海里想起一声嘲讽般刺耳又沙哑的怒吼——
“……贱种!你活该!呵呵呵呵……你就该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梁和闻言,痛苦又凄厉地尖叫一声,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苏维推到在地上,朝着虚空歇斯底里地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崩溃、愤怒与哀求:“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没完没了地折磨我?!”
苏维被他推开的那一刻以为让梁和受折磨的是他自己,刚要起身朝他道歉,猛然发觉他情绪不对,双唇发抖,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知混着眼泪还是冷汗,双眼发直,空洞洞地盯着他!
他的表情有点骇人,看得苏维心里发怵,还没来得及等他起身找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梁和做了个让他及其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空荡荡的眼珠动了动,转而看着他腿上的伤痕,随后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那条伤疤狠狠抠了下去!他好像不觉得痛似的,腿上的皮肤迅速涌出好几道暗红血痕,不紧不慢地沿着细瘦的小腿往下流,梁和手上沾了血,情绪非但没有稳定,反而更加失控,手上自残的力道猛地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