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笙点头应了一声,略有些留恋地看着仙寐山,直至它消失在了云里。
天元峰较其他峰来,人迹寥寥,更显出些冷清来。
沈释将滕云停在了山脚,二人缓缓拾阶而上,先是去天元堂认了门,再给季沧笙去挑弟子房。
天元峰的弟子房建得不多,每个房间都是套间,且圈了个小院子,看着闲适又别致。
季沧笙并不挑剔,选了一处地势平坦,周围没什么遮挡的屋舍,欣然入住了。
没多一会儿,便有小童过来打扫清理,这里太久无人居住,积着厚厚一层灰,好在天元峰灵气浓郁,看着至少不像鬼屋,就是有点……
孤独。
“师兄,你的别院是在?”
沈释正站在庭院中,用手轻轻拨动一棵稚嫩的幼苗,幼苗很快便抽条,长成一棵遮阴的大树。
是一棵桃树。
桃树的枝干细嫩,承不得多少重量,这棵却长得十分高大,主干足有一抱,生得和屋檐齐高,树枝舒展,将半个院子笼罩进去。
此时正是初春,树上缀满了花苞,跃跃欲试地准备开放,分明还是光秃秃的树干,硬是透出不羁的生机。
沈释向愣神的少年招了招手,唤他到这树下,细细地给人讲起学理来。
“五行生万物,你且闭上眼睛,与这天地之中的灵气沟通,再去分辩不同属性的天地之精。”他说话总带了几分书卷气,让人听着宁神又舒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秃秃的树枝,落在少年的脸上,留下画中春枝般的阴影。
感知万物的灵气,是修炼基础中最基础的事,由无生有,是最困难的事情,沈释甚至做好了和这小家伙耗一天的准备,少年突然偏过头,那双灵动的眼睫微微颤着,在眼睑下铺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师兄,我好像看见了。”季沧笙伸出手,他依旧闭着眼睛,却像伸手触碰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小心翼翼。
沈释顿了顿,告诉他:“抬头。”
那是漫天的荧光,比星空更加动人。
他将他的手贴上树干,被阳光晒得有些微暖的树皮蹭得少年手心有些痒。
季沧笙心下一动,竟生出无尽的亲近感,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包裹在他的指尖,顺着流向了枝干。
世界从一片火红之中安静下来,微风一吹,带着香腻的清甜,便树的花苞绽放得肆意。
花瓣如雨一般落下,浇在他的身上,一如那温热的血液,如翩翩细雨,轻柔的,再也捉摸不住了。
那温柔又甘冽的声音对他道:“我的别院就在附近,你随时可以过来。”
一如我永远在你身后,沉默的护着你。
季沧笙伸手,只抓住一条苍蓝的发带,那个淡如璞玉的人,再一次的、再一次地,永远地,离开了他。
玉魈寒站在季沧笙面前,手中的剑刃上挂着的血珠滚落,滑入他紧攥的掌心。
他丢了魂一般,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渐渐地,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黑色的长剑落到了地上,小孩儿痛苦地蜷着身子,将脸深深埋进那件血衣里,喉头发出近乎嘶哑的怒吼。
蹲在地上的少年后背像是沸腾了一般,不断冒出刺骨的寒邪之气,玛瑙兴奋地叫起来:“玉魈寒大人,您终于觉醒了!”
黑色的长剑一挥,立刻将女子腰.斩为两半,玛瑙化作黑色的瘴气,扭曲地消散了。
凌诛残魂的控制早已失效,可季沧笙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再动不了分毫。
玉魈寒疯了一般挥剑砍来。
漆黑的剑刃砍在龙骨枪上,发出铮铮的嗡鸣。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过季沧笙的身侧,他跌进一个包裹着鬼气与寒气的怀中,那里的心跳铿锵有力,带着生命顽强的鲜活。
花不语撕开了禁锢他的牢笼,损耗巨大,不见半点疲惫。可他看见怀中人那悲伤失落的神色,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长针扎了一般疼痛。
他疼得喉头发紧,挤出来的声音苍白又痛楚。
“对不起,我来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