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举目无亲,甚至没办法联系亲人,胡安娜负气走了一阵,没有人力车她后脚跟被高跟鞋磨得生疼,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只能灰头土脸的折返。
客栈房间里空荡荡,蔡临风还没回来,她傻站在屋子里无所适从,最后胡安娜把心一横,在屋里扣扣搜搜找出二十元。
二十元,连个小账都不够,平日掉在地上自己都当废纸看待的玩意,现在……
她拿着那张钱,心里不屑于它的面额,可又是自己身上唯一的现钱,胡安娜刚刚昂首阔步经过客栈大堂已经把通身勇气耗尽,如果待会儿在这儿撞见蔡临风,她这张脸往哪儿隔。
胡安娜想到蔡临风讥讽的脸整个人就忍不住气得发抖,她恨不得把这瘪犊子劈了,自己劳心劳力跟他过苦日子,在交际场为他费尽口舌陪尽笑脸,蔡临风就是这样对她的,胡安娜恨得牙痒痒,她的尊严绝对不能再让那混蛋糟践。
所以她带着被捏皱的二十元,提着行礼昂着头离开了客栈,为的就是维护自己仅剩的自尊心。
但,二十元根本不够她吃穿用度,回去的船天天有,可火车要五天后才有一趟,车票不便宜,坐三等车厢和那帮臭熏熏的苦力挤在一起,胡安娜宁愿死在曹家县也不坐三等车厢。
可二十块一转眼就没了,她只能把一副耳钉送进当铺。
胡安娜对着脏污的茶杯怔忡着,直到一只手嘚嘚敲在黑得已经分不清原色的桌面上,她惊醒过来同时眨了眨眼,整理好心绪,凝目说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能给我多少好处。”
“很简单,去和蔡临风说你怀孕了。”刘夫人说。
“怀孕?!你们想让我假怀胎。”
“对,曹家县的大夫你放心,我们刘家有办法。”
“十个月后怎么办。”难不成抱一个回来,狸猫换太子?
胡安娜已经想到要抱别人的孩子来养了,别人的骨肉又如何,反正只要证明她能生就行了,到时候她要抱着那个孩子到老巫婆面前去炫耀,让蔡家上下都闭嘴。
想到能扬眉吐气,胡安娜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南小朵看到胡安娜的笑脸,联想到她十月怀胎疑问,心里忍不住就想吐槽这位新女性,向来心口如一的某人,还真开声讽刺了:“十月怀胎,一个婚前背着你在外面搞女人,还没办离婚手续就向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的混账,这种男人你竟还做梦给他抱一个孩子过来。”
“我本以为你比刘石梅聪明,没想到也是一样蠢,果然是一丘之貉。”
胡安娜被骂蠢,脸色倏地由喜转怒:“你是谁,说话注意点。”她厉声呵斥南小朵,南小朵没带怕的,继续明言讥讽:“怎么,我说的有错,蠢货才会继续和蔡临风这个垃圾在一起,你五年来长袖善舞,结交了多少权贵,敢问每次你努力为他周旋,蔡临风博出什么结果没有。”
“换个有手段的男人,早就借着你的东风,让你飞黄腾达成为局长夫人、厅长夫人了,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副主任夫人,住在这种三教九流的腌臜之地,难为你为一个毫无上进心的男人生儿育女,延续他愚蠢的血脉了。”
南小朵假模假样的拍拍手:“或许,蔡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谢谢你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和刘石梅一样,在一个酒囊饭袋身上浪费了五年,不想着另谋出路,非要在粪坑里打滚,难道你们是蛆,除了粪吃别的不行。”简直是笑话,一个家世富贵,一个长袖善舞,换个能旺妻的男人,人生最差也不至于在粪坑扎猛子,小富即安,夫妻和睦、家庭圆满都能拥有:“既然是稳赔不赚,甚至会浪费一生,胡小姐敢问你一辈子有多少个五年浪费,看着别人飞黄腾达,看着别人高官厚禄的感觉你要带进棺材里么,不,我忘了如果你的孩子和蔡临风一样目光短浅,你连死后的坟地都矮人一截。”
南小朵的话让胡安娜的脸色愈发黑如锅底,自己正一锤一锤敲碎虚假还原真相,真相一直都不太讨喜的,有些话说出来难听得很,但确实是人生真实的写照,少有人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更少人懂得及时止损的好处。
“你说得好听,我若没有孩子,老了怎么办,你们若是想我做事,就得保住我的半生无忧。”胡安娜狮子大开口,她缓缓抬高一条腿翘着,一手支着扶手,面色渐渐恢复,她好整以暇道:“你们要快些决定,时间长了,恐怕蔡临风就真成刘家的东床快婿咯。”胡安娜闪烁的眼神暴露了她内心的害怕,所以才不遗余力给自己要保障,南小朵就是要让她知道怕这个字,好好体会它。
南小朵正想着,坐在一侧的刘夫人忽然以绢儿掩嘴嘿嘿一笑,同时递来一个眼神,南小朵会意的勾起嘴角继续道:“这东床快婿蔡临风是痴心妄想,胡小姐怕是忘了曹家县是谁的地盘,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束手无策才来找你吧。”
胡安娜闻言,无辜地眨了眨眼,抬手撑着小下巴,有些幸灾乐祸反问道:“哦,不是吗。”
“胡小姐一如既往的目光短浅,我把话说开吧,刘老爷和刘夫人不打算继续纵容刘石梅荒废青春,已经为她谋了一门好亲事,狠心的法子绑了人直接嫁过去,不狠心的法子就演一场戏断了刘石梅的心思,让她安心嫁人不要蹉跎年华。”
“刘石梅真是有一对好爹娘啊,费尽心思让女儿有个好归宿。”胡安娜一双眼睛望向刘夫人时,不免有些嫉妒:“可我不想帮,我捞不到好处。”
“好处,胡小姐你开个价。”刘夫人说。
“我开了,我要胡家供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真是一个没有标准的高标准,普通人衣食无忧就是吃穿住行基本满足,胡安娜的衣食无忧恐怕不是一般要求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南小朵虽然不耻胡安娜贪婪,可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刘家愿意养一个闲人,来保证女儿的未来,她也无所谓的。
刘夫人眼神顿了顿,手里的绢儿在青葱食指上犹疑的卷了卷,她意有所指地又瞥了南小朵一眼,南小朵与她对视片刻,旋即站起来说:“夫人,我们出去谈一谈。”
“好。”夫人从善如流。
“请便。”胡安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