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便知。”风溪云朝窗台上站着的雀儿招招手,“你来。”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毛色,尾羽尖缀着暗红的神雀,却是出生不久,还未有凝集灵智的神雀。这种神雀转移魂魄不会担心二者受到损伤,那雀儿也真的蹦过来落在风溪云的手心里,大大的黑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风溪云。
颜泽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握拳。
风溪云嘴下念出神咒,阖眼,再一睁眼,魂魄晃了两晃,依旧俯视着手中的雀儿。
倒是江满楼在身体经脉中走了一圈,差点呕出来,“小云云,你能不能行?”
颜泽也道:“实在不行,我便想法推了司重的邀约,你莫勉强自己,反倒伤了魂魄。”
风溪云摇头:“魂魄动了,我若是歇着,怕又是固若金汤般的不动摇。”她闭上眼睛强行稳住魂魄,再次念咒。这次她特意将咒词念得缓慢悠长,再睁眼时,变成了仰视着江满楼那一张脸,兜头一股鼻息让她差点去世。
江满楼跳起来,差点将手中化作雀儿的风溪云甩出去,甩一半缩手捧回来,不可置信道:“折腾了一晚上结果……这就成了?”
风溪云慢条细理拿鸟喙给自己梳理羽毛:“成了。只是这雀儿神气微弱,盖不住我魂魄的气息,还是得换个身体。”
她说得轻巧,但符合要求的身体着实难找。风溪云的身骨太特殊,寻常神物盖不住她魂魄的气息,但能盖住的却又有比她更强大的魂魄,强行转移职能换来两败俱伤的结果。颜泽皱眉想了想,叹道:“我有一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总有办法解决。”风溪云跳到江满楼肩上,“再不济我便顶着这身子在壬海宫等着,你们赴宴回来,再与我细说。”
“总叫你藏着也不是个法子,你既然要组织司重要报仇,有些事便必须亲自出面。”颜泽捏了捏鼻梁,“我千丈海前些日子出生了一枚至阴之体的凤凰蛋,只可惜出生时气候不对又遭天灾影响,还未等到破壳之时便死去了,留个空壳在千丈海海底崖洞里。至阴之体的凤凰蛋,你进去呆两日,我再寻来楚铖和阿霰,替你祝福神骨,你再出时便是我千丈海的福照,能彻底盖住你原本神魂的气息。”
“这听起来倒是个法子。只是你真的确定是去呆‘两日’而不是两个月吗?”江满楼耸肩,“太长时间我们耗不起,我也等不起。”
颜泽淡淡掀眼:“两日,至多四日。那枚凤凰蛋是临出壳时死去的,溪云进去修整两日,待魂魄与凤凰身融合,便可出,不耽误。”
风溪云略一思索,觉得可行,当下便与江满楼二人收拾收拾前往千丈海了。作为一只小雀儿,身边有江满楼这座大山,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不用小翅膀自己赶路。
只消两个时辰,三人便赶到了千丈海。
眼下千丈海的时间正值夜初,月光皎洁,星辰明朗,微风习习。风溪云附身的小神鸟羽毛还自带幽光,远看活像一盏漂浮的小灯笼。几人未走大道通报,悄悄捏了个避水咒潜入海底,费了老大劲儿才寻到藏在崖洞深处的那枚凤凰蛋,在几乎一片黑暗的海底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颜泽老远瞧见那一团火红,道:“凤凰蛋在那边。”
几人靠近了发现,那枚蛋上浮刻着一些金色的花纹,展开来像是一幅画。风溪云的嘴里吐着泡泡,“你确定这只是一枚凤凰蛋?凤凰蛋蛋壳还有这种花纹?”
颜泽皱眉想了一阵,这才道:“或许我的表述有些出入。我也是听千丈海的夜宗主所说,他们前些日子在这儿发现了这枚蛋,看起来像刚出生的模样,气息也与凤凰相同。因着前段时间千丈海总有倾山倒岳的天象发生,夜宗主便觉得是那时受了影响,将出之时死去了。”
江满楼围着蛋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你们又如何知道它是将出之时死的?”
“蛋顶上有裂痕,走南北,看不通透。”颜泽扬了扬下巴,“这是凤凰蛋快破壳时的征兆。”
风溪云不说话,叼着江满楼的衣袍让他靠近点,她看不仔细。
那蛋壳绘的花纹精致,却又蕴藏着无限杀伐之气。说是至阴之体,却又散发着滚烫的气息。风溪云向上看去,颜泽口中那“走南北,看不通透”的裂痕却变了,变成八方纹路,火色脉络,南方那一路裂痕最多且密,盘成了一个火焰状的纹路。那金色的花纹展开来,像极了一种太古的神兽……
朱雀。
朱雀者,南方丙丁火。剖液成龙,结气成鸟,其气腾而为天,其质降而为地,所以为大丹之本也。
风溪云又吐出一小串泡泡,叹道:“这哪里是刚出生的凤凰蛋啊……”
她艰难转身,一双黑豆眼看着眼前两个看起来高大魁梧的男人,“这明明是已经在此孵化了万亿载,却因未能挺过天劫而毙命,如今一股火焰之气存于其中妄图破壁而出的,朱雀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