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毫无准备,也许姜珏会惊惶失措。但从选择跟随鲛人一族到此时,姜珏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当他意料到不妙时,不至于太过失色。也许旁人看了,会觉得他胆气过人,岂知他大半是迫于无奈。
但马如是却不一样了,他是完全不知情况而来的,也许起初他还保持着几分沉着,但很不幸的,在鲛人族美酒佳肴的腐蚀下,早就卸下了心防。
否则在发现腹部不适的时候,他又怎会如此的慌张。
他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包裹在周围的那层水膜如同一座看不见的监牢,将它死死的定在原地。
姜珏伸出左手,试图去扯包裹在右手上的那层透明的水膜,每当它撕扯掉一块,就有海水迅速的补上,如此反复,无穷无尽。
而与此同时,它们身下的珊瑚榻,不知何时起竟然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水草,它们如同毛发,却在迅速的生长着,沿着二人的脚踝,腰间它们蔓过二人的胸口,试图将二人缠绕住。
姜珏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仅仅那水泡就可以困住它们二人了,鲛人先知缘何还弄出这奇怪的水草来?
也许是为了回应姜珏心中的好奇,一股股钻心的痛在毛孔间炸起。
那些诡异的水草,它们竟然比毛发还细密,它们攀附在毛发上,然后顺着毛发的末端,顺着须发,最后钻入了皮肤里。
一股无力感随之袭来,姜珏知道,它们是在蚕食自己的魂灵。
想到这里,姜珏将左手上的绿毛一扯,只感觉那片皮肉如同被撕下来一般,迅速的漫出一层细密的血珠,而更多的绿毛随之而来,它们整个人,顿时成了只长满了绿毛的猢狲。
“老姜,救我!”马如是那边传来微弱的呼声,姜珏纵是有心,但他此时无力。
而那鲛人先知冷冷的望着这边,面庞上的褶皱抖动着,如同在讥笑,而她空荡荡的眼窝里,装满了毫无怜惜的杀意。
“不要挣扎了,乖乖的做我们的牺牲品吧”
鲛人先知的双手一托,左右掌上的眼珠猛地一腾,浮在了深渊的穹顶之上,它们旋转着,像是黑色的日月,相互追逐着,相互牵扯着,相互映照着,以一种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火焰。
而穷奇之魂,獬豸之魂就在这黑色火焰的牵扯下,它们的身型每融合在一起,就显出一只巨兽来,可持续不到片刻,又会迅速分开。
姜珏隐约看见了那巨兽的模样,它比獬豸更加威严,它比穷奇更加凶恶。
它背生双翅,猬毛虎纹,头生双角,血口獠牙,一双铜铃虎目眈眈而视,一对剪风鹏翅腾腾而起。
这一刻,姜珏才猛然醒转,说什么“规,矩”,那都是穷奇的借口,它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回复堂堂凶兽穷奇的完全体而已。
“姜珏你他娘的发什么呆,快想办法啊呼喝喝呼“
马如是一身绿毛,唯有那张骷髅马脸不受影响,但因为水泡的缘故,所以呼吸有些困难。他着急,姜珏又何尝不是?他试图去感应獬豸的兽魂,但可惜驭魄决搭配着傩式,丝毫接收不到獬豸魂的回应。
姜珏原以为对方是冲着自己与獬豸短匕来,所以处处提防。但没想到,他们骗的并不是姜珏,他们骗的,只是与姜珏魂魄相通的獬豸而已。
只有姜珏没有提前向它传达危险的讯息,獬豸兽魂才会被毫无准备的捆缚。
想到这里,姜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鲛人先知骂道:
“难怪鲛人一族沦落至此,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早就在打獬豸的主意。”
“沦落?只要我帮穷奇回复兽身,届时还有谁敢欺凌我冥池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