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这张纱是年初的时候才长在我脸上的,当日我的容貌无故毁损,父亲请了许多名医来瞧皆无计可施,后来他甚至求了陛下允太医令亲来为我诊疗。
方太医令虽医术高超一眼瞧出了我的病是因一剂极为罕见的毒而起,可却表示他对此无能为力。
我素来深居简出无心与她人争芳斗艳,本以为不会受人嫉恨,谁知依旧做了别人的眼中钉,遭受了这般恶果。”
江灵栀被她言辞之间流露出的怆然所感,不免对她更生怜惜,安静地听着她的倾诉。
“原本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如仓鼠一般活在笼中,谁知陛下竟一纸婚书赐下,父母感念圣恩欢喜不已,可我”话语声逐渐带了压抑的哭腔,却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嫌恶,“我如今这般模样断不敢生妄念,只是只是所嫁之人竟是威远侯,我难免”
语声减弱,终究没能说得下去。
江灵栀素手搁在杯垫旁,纤纤玉指沿着茶杯边缘打着圈,视线始终落在沈知鸳身上,回想起钱若涵的身姿风彩,顺着沈知鸳未说完的话猜测道:“你是厌恶钱侯爷的品行?”见对方猛地怔住,她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是多嘴替其辩白了一句,“其实他秉性性豪爽不羁着实不失男儿本色,至于那些个坊间留言,到底是难知真假的,沈姑娘你不必”
说话间见她忽然缓慢却带着丝丝坚定地摇了头,江灵栀顺势收了声,只将指尖轻扣在与茶杯同色的杯垫边缘,柔和的美眸不笑而生花,直直望着撩了眼皮,透过窗户去瞧街景的沈知鸳。
“我知道他年少有为不免轻狂,英雄情长未免多情,但若能钟情一人便定会待那人极好。
世人皆道他那一句成亲后便得一心一意守着家中庭槐,不若无拘无束是浪子之言,可我却只听懂了他的一心一意。
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有些人则放浪形骸坦诚赤忱,像他!
这般人物,我曾想过,将来能得他真心欢喜之人必也是十分卓绝的女子吧。可惜世事难料,圣意难测,没有料想到他口中那株庭槐竟会是我!”
“沈姑娘温婉大气举止有礼,何必谦卑?”江灵栀不忍见其颓赧,忍不住出声打断。一句话说的情真意切,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沈知鸳苦笑一声,再度抬手,修长纤细的手指贴在面纱上边缘的鬓角处,眼睑低垂,满身失落。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只唯独他!若嫁于他为妻,这副模样只会让我自惭形秽,无法面对,”
江灵栀瞧着沈知鸢明显腾起的自轻自嫌,心中一恸,蓦地想到了风姿妖娆媚而不俗的花簪雪。
听闻花簪雪与钱若涵相交多年,就连当初临江仙的建造都是钱若涵替花簪雪购买的地皮,而后无条件转赠给她的。
先时,江灵栀也同其他人一样,猜度着花簪雪和钱若涵或许有着更亲密的关系,可上次,根据灵溪跟随他二人出府回来后提起的情形,她似乎又从这两人的关系中嗅出了不同于风月的另一层情谊。
人,天生喜欢追寻令其好奇的事物。这也就是她暗地里命飞絮将不菲的银两送予花簪雪,想要和其成为合作伙伴的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