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会选择谁呢?”
云舒避而不答,“我不明白,这样的选择毫无意义。自顾不暇时,怎么还会有心思去管别人?”
“我会用手中的剑,保护所有我在意的人。”
那双手莹白修长,握起来并没有柔若无骨的感觉。因为常年执剑,掌中生出粗糙的老茧。
明明是并不美好的触感,却比任何一双手都惹人喜爱。
“我真的很嫉妒他,”他语气很认真,深沉地掩饰住复杂的心绪,“你又选择向着高长恭。”
“没大没小,什么高长恭,你应该叫内兄。”云舒开始训夫,“如果不是四哥,我小时候就活不下去了。”
说着,她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我们兄妹活着都要步步为营,我又想把你留在身边。”
女人的眼泪是很有力的武器,尤其是在她的爱人面前,云舒几乎从未失手过。
越是坚强的女人,哭起来就越发楚楚动人。
“连你也欺负我。为什么你总要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呢?”小嘴一瘪,委屈巴巴的样子,像只受伤的小兽,瞧着可怜的很。
铁利再硬的心肠也要软了,还没等他伸手,已经被她扑了个满怀。
见过她几次失态,铁利也摸索出哄她的办法,连云舒都不知道,在他面前居然如此放松、狼狈。
他拍拍她的背,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高—四哥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云舒本来想在他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却不想竟牵动心事,幸而她不施粉黛,要是哭花了妆容,那可真的要在爱人面前出丑了。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哭诉,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四哥,是给了我父亲一样关怀的人。”
她说话还有点断断续续,但心绪已经平复下来,“如果我真的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好了,无愧于四哥的教养之恩。”
“所以,你就舍得伤害我?”他指指自己脖子上掐出的淤痕。
“那不一样,我下手很有分寸,可要是别人伤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无穷。
“可我真的很羡慕你,有时候会做白日梦,如果我们互换身份就好了。”
“逐水草而居,就像《敕勒歌》里唱的那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欣赏着草原壮丽富饶的风光,不用留在华美却狭隘的殿堂,面对肮脏的斗争和被欲望扭曲的嘴脸,不用提防那些虽然披着人皮、里面却都是狼心狗肺的奸佞小人。”
那是她多年来的梦想,自由地策马于广袤的草原上,感受悠扬的清风,似乎张开双臂,就能拥抱蓝天。
她的声音里充满向往,“所以,待我洗尽铅华,你还愿意等我吗?”
这句话犹如一粒石子,掉落心湖,让他乱了心神。
换位思考,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铁利想想就觉得可怕。
在云舒决然离去后,他曾请教过汉化的祖母,为何中原女子心思如此矛盾复杂。即使知晓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也不能理解。
祖母慈爱的目光,以及语重心长的话语萦绕在心头,“那小公主喜欢你不假,可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总是心事重重的。”
她有自己的执念和要守护的人,无法强求。
“对不起,在那之前,我没想过会遇见你。”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怅然若失,“我没有做母亲的权利。”
云舒心情低落,男人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有才好,反正我嫉妒成性,才不想多个孩子分享你。”
自己招惹的,当然还要哄回来,“你要是喜欢,不如就将四哥的孩子抢过来,怎么样?”
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云舒知道他故意哄她开心,郁结之气倒也散去了不少。
大婚前夕,侍女无意间发现她在偷配药草,还以为要留作避孕用,担心有损身体,这才多加注意些。
却不曾想,原来这个坏女人并不会有孕,竟是用来在新婚之夜对付他。
想到这里,铁利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云舒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反手拥住他,“夫君,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
“夜深了,夫人,是不是该就寝了?”
今晚,她就不用下逐客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