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足有人类腰粗的断臂砸在沙滩上,髭切轻盈地落在旁边。
可检非违使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在头颅落地前,它都不会停止战斗。失去右臂,检非违使左手持枪横扫向髭切,速度只双手持枪稍慢,依旧势不可挡。
髭切闪开枪尖,抓住枪尾返回的空隙,一跃而起,从侧面扑向检非违使,刀锋挑向检非违使的脖颈。
眼看就要成功首落,髭切忽然一脚蹬在检非违使身上,借力跳开,下一秒,一根粗长尾骨从他原先所处的位置横扫而过。
髭切捂着右臂落地,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手臂流下,他只是在错身的瞬间被尾骨的骨刺擦到而已,伤口却像被猛兽爪牙撕裂,要是真被尾骨扫中,绝对会被腰斩。
“哎呀……失败了呢。”嘴上这么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绵软,髭切的眼睛却在发亮:“不过,被打到这种程度……我也不能再说无所谓了。”
他不是没遇到过检非违使,但是像眼前的枪武士这样强的检非违使他还是第一次见。速度、力量,乃至战斗反应,都不是曾经遇到的检非违使可比的。
……这也令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被自己随意称作姬君的少女,到底有多强大。
审神者逐渐清醒过来时,耳边金属碰撞声不绝。
眼前一振白衣染血的太刀气势狠戾地扑向检非违使,长刀数次挥斩,从不同方向半是抵挡半是攻击地打在枪柄同一位置。到最后,刀光几乎连成一股洪流,破开人类手臂粗的枪柄,破开检非违使的重甲……刺耳的摩擦声中,太刀从肋下切入从背后穿出,几乎将身躯庞大的蓝胄武士拦腰斩断。
髭切宛如影子般掠至检非违使身后,旋身挥刀时如同舞蹈,飞起的却不是舞伴的裙摆而是敌人的首级。
直到检非违使的尸体开始消散,审神者这才慢慢呼出口气。
人的肢体动作有时比言语更能牵引他人的情绪,刚才这场战斗也是。诚然,她也有数种能力或招式能杀死一个检非违使,在一对一中她甚至能做得效率比髭切更高,但搏杀中的人散发出的凶狠、暴戾、一往无前的气势,能在不知不觉中攫取他人的心脏,产生汗毛直竖的战栗感,仿佛被杀的是自己。
髭切收刀还鞘,朝审神者和骨喰看了过来,嘴边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对自己单杀检非违使的成果满意极了。
骨喰没有因为髭切的帮助而放松,他一边扶住审神者,一边横刀对着髭切,警惕道:“你是哪位审神者的刀剑?”
“唉,真冷淡啊,我好歹也帮了点忙吧?”
髭切摊着手表示自己无害,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腹部的战斗服还被枪挑开一条大口子,破碎的黑衬衫早被自己的血浸透,至少是中伤的程度。
“而且……这么问很难回答,我姑且……算是一振无主的刀吧。”
闻言,骨喰厉声道:“你是暗堕刀?!”
暗堕付丧神臭名昭著,出于报复心理,还专挑纯白刀剑和审神者下手。
髭切正想说什么,审神者开口道:“骨喰,算了。”
骨喰惊讶:“主人认识他?”
“算是吧。”
审神者咳嗽了两声,用手背擦掉嘴边血丝,神情复杂地看了髭切一眼:“没想到你居然没被那家伙抓住。”
不仅没被抓住,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逆转了暗堕过程,现在的他除了战损,看起来与普通付丧神无异。
髭切无辜道:“哎呀呀,姬君难道希望我被抓吗?”
审神者:“……你到底想要什么?”
“姬君还是如此直接……”髭切笑道,“目前的话,想请姬君给我手入一下?毕竟……这身伤也是为了救姬君呢。”
手入?审神者微微蹙眉,倒没有拒绝:“行吧,先找个避雨的地方。不过事先说好,我手入很差。”
……
半小时后,深林里某处小神社内。
神棚外雨声滴答,屋檐下飘着一张火符燃起小团火焰充当照明,审神者拿着打粉棒在太刀刀身上敲敲打打。
髭切盘腿坐在一旁,细细感受了很久,给出中肯评价:“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审神者捏着打粉棒的手爆出一条青筋。
骨喰左手按着本体刀柄,冷冷道:“主人替你手入已经是你的荣幸,管不住嘴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髭切抬手捂嘴,眼睛睁大:“哦……”
“够了,我都说了我手入不行!”审神者烦闷地站起身,拎着太刀本体走出神棚外。
髭切:“姬君?”
审神者来到神社入口的手水舎前,用长勺舀起一勺水,对着太刀刀身淋下。
“啊……”髭切手撑在地上,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更多声音,瞬间的强烈刺激从脊骨爆发,触电般地传至每一根神经末梢。
审神者也没料到髭切反应这么大,这还是江户城后她第一次替刀剑恢复。她把长勺扔回手水舎,快步走向髭切:“你没事吧?”
髭切好不容易才抬起头,嘴唇都在颤抖:“没,没事。”
审神者在髭切身边半跪下来,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变化,问道:“是痛吗?伤口似乎恢复得不错。”
这要他怎么回答?水泼上本体的那一瞬,整个灵魂都在颤栗,身体尤其是伤处,麻痒感令他差点叫出声。可刺激归刺激,等这一波过后,浑身泛起的酥软才是最要命的,现在他撑着身体的胳膊都在抖。
髭切张了张嘴,诚实道:“……不是痛。”
审神者站起身:“不痛就继续吧,你完了我还得帮骨喰恢复。”
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