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
又是三年一度斗香大赛,短短几年,南怀小公馆二公子去世三公子病倒,作为一把手的赵子厚不得不担起主持大赛的责任,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决赛为命题赛。
千魅姬、水香坊、一字肖家,这些耳熟能详的宗门自然一场不愿落下,唯独达柯儿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参加,本是宗门之间的较量却总被有心人添上权势色彩,议论最多的是猜测古南新君为提防沙域,限制两地人员往来,达柯儿不幸位列其中,至于真假,谁知道呢。
另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是无极宗,三年前无极宗惜败于天罗玄香,三年后一个名为柳翁的年轻男子再次让无极宗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对象。
人们都说无极宗主输不起才会再次派人,当年轰动一时的天罗玄香如昙花一现销声匿迹,不少人猜测与无极宗有关,还有那位让无极宗失败的香师,在他们看来得罪无极宗都不会有好下场。
人啊,看不到的,总会往坏处想,分不清嫉妒还是幸灾乐祸。
斗香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更是有不少奇香引得台下看客连连叫好,少一位竞争对手,其他香门都铆足了劲,这可难坏各位评委,两下比较只好各自加赛一轮。
一技惊艳已是耗尽各大门派半月心血,谁都不傻都不愿揭老底,所以加赛一轮只能正常发挥,从众门派脱颖而出的香门显然比不过大门大派,毕竟天罗玄香只是个例,正常发挥下,懂香的人一眼看出高低。
毫无意外无极宗再次闯入决赛,另一名则是备受女子喜爱的千魅姬,几个大老爷们选出千魅姬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不是不待见,而是身为男子从不敢多闻,脸红心跳的容易被人看了笑话,说南怀小公馆假正经,所以错过厉害的香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次奇怪的是评委没有任何点评直接给过,台下看客纷纷议论,莫不是南怀小公馆向千魅姬示好对付华浓缃?自赵子丰死后,小公馆明显不如以前,太后只能撑腰却谈不来生意,所以此举并非不可能。
“哎?”出来置办物件的新荷看着一群人往同一方向跑,不免好奇:“他们去哪呀?”
虽然渚陶与暗鸽暗戳戳闹掰,但是有很多事她是知情的:“今天是南怀三年一度斗香大赛的决赛,这些人应该是去看比赛的。”
“斗香大赛?”斗鸡、斗狗、斗蛐蛐,活这么久,喜芋还是第一次听说香可以斗呢:“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能参加比赛的都是大门大派,所以他们看中的是名望,你就别想了。”
喜芋的小心思被渚陶一语道破,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
“听说决赛都是厉害的宗门,师傅,不如我们也去瞧瞧。”
“好啊好啊。”喜芋出声应和渚陶,生怕师傅不答应。
一左一右两个丫头,新荷想不答应都不行,点点头,三人向人多的方向寻去,一路上光听同行人的谈论都知先前的比赛有多精彩,决赛更是人多到挤不进去,三人无法只能在外侧驻足远观。
“咦,不是斗香嘛。”喜芋嘴里嘀咕:“怎么中间有只猴子啊。”
“哪有猴子?”渚陶望半天才勉强看清一左一右两位参赛者。
喜芋伸手一指:“中间那个笼子里,好像是个小猴子。”
一鼓落,决赛正式开始,评委席上站出一人,个子不高一字胡只有一只左眼,此人正是赵子厚。
“感谢各位到来,今天是斗香大赛最后一场比赛,命题赛,大家请看。”
在场的人随赵子厚的手势将注意放到笼子上。
“第一个让猴子平安醒来的便是这届斗香大赛的甲一。”
此话一出引得九鲤湖场前前后后的看客一阵热烈讨论,有稀奇,有不解,当然还有不屑。
“叫醒一只猴子还不简单,拿鞭子抽不就完了嘛,这也值得考?”
“你不懂,这猴子一看就不简单。”
“呦,你给说说怎么个不简单?”
被怼的那个人没再出声,因为他也不知道。
“赵馆主为啥要出这个题?”
“我也是听说啊。”
“啥?”
“好像与赵掌柜有关。”
“赵子泰?”
“嗯。”
“为啥呀?”
“赵掌柜不是病重嘛,大夫瞧不出一二三,别看猴子只是睡着,其症状与赵掌柜的没有两样,赵馆主怀疑是香在作祟故借比赛求解药来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
“酒肆茶馆,天天有人说。”
“嗨,嚼舌根的你也信。”
渚陶实在看不到便没再往前挤,一转头师傅不见了,再看,原是师傅停在一块木牌前。
“喜芋,走了。”
“啊?”这么突然,好舍不得:“才刚开始耶。”
“行了,走吧。”没看到师傅走远了吗。
喜芋嘟着小嘴向师傅跑去,瞧师傅看得仔细,干脆也认真看起来:“斗香甲榜。”大眼睛扫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丁酉年,甲二,无极宗,苦竹,哦,原来这就是苦竹闻名桑榆的比赛。”
渚陶悄悄拉拽喜芋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喜芋起初不解待意识到时,话都说完想收都收不回。
新荷将视线从两个字上慢慢挪开,颔首垂头,将不舍和愧疚流回到肚子里,默默离开。
“过去这么长时间,师傅还没放下。”一想起师傅因为苦竹整日伤心流泪,喜芋满是心疼。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说忘就忘的,我们不是师傅,理解不了她的苦。”
也是,五年时间,哪怕养只小狗都有感情了。
“两位……”赵子厚看看左边的柳翁再看看右边的桃夭,态度恭敬,独眼满含期待:“请开始吧。”
这次命题赛以日落为结,不点香,给两人足够的时间研究,可见传言并非空谈。
虽然说千魅姬这次令人眼前一亮,赵子厚心里更愿意相信无极宗,谁让他们的香真的是保命香呢,哪怕这次柳翁没有成功,赵子厚坚信无极宗一定有办法。
桃夭从来都是要强的人,当即扭着胯对笼子里的小猴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说睡着那也不必如此麻烦,中毒却没有任何症状,下药?嗯,应该是下了类似迷药的东西。
肯定这个想法后,桃夭扭着胯站回原位,她要制一种叫做“魂舞”的香,这香可不简单,高人所赐,习惯复制粘贴的千魅姬,仿香能力一流,所以桃夭是信心百倍。
相比桃夭的积极,无极宗不知名的柳翁倒是淡定的能开出花来,一袭白衣间染鹅黄,棱角分明的脸干干净净,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沉稳的性子与这张脸完全不搭。
先是看了一会儿桃夭制香的过程,摇摇头,慢步转悠到笼子旁,伸手捻起一块馒头屑,凑近鼻子闻了闻。
赵子厚顿时坐不住,因为他就是将七仙和乌背和在馒头里,看来无极宗是派了个神人。
所有人都以为年轻人要开始制香,谁成想要了把伞还有把椅子,坐着闭目养神,赵子厚期待的心一下落了空。
“你看那人,莫不是睡着了。”
“我看他是根本制不出香,干脆放弃了。”
“今天是个晴天,他要伞干嘛?”
“还不是细皮嫩肉,怕太阳给晒化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你怎么这么酸?”
“有……有吗?”
不到半个时辰,桃夭的“魂舞”大功告成,看着阳光下香粉忽紫忽黑甚是满意,取出银针沾上香粉刺入猴子几处大穴,一时间看客纷纷抻起脖子大气不敢出。
只见猴尾一卷一直,两条腿一伸一缩,赵子厚大为惊讶,连忙上前仔细查看,猴子的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睁开,众人疑惑之际,忽听“啪”的一声脆响,油纸伞被撑开,下一秒大雨倾盆而至,那些毫无遮挡的看客顿时淋了个落汤鸡,纷纷抱头四处躲雨,现场闹哄一片。
赵子厚连忙派人取伞,匆忙之间他看见猴子在雨中缓缓睁开了眼,不过很快,葡萄大的眼珠瞬间变白,来不及细看,大雨砸得人直冒星星。
“现在如何是好?”评委席上的人询问赵子厚。
猴子睁眼只有他一人看见,不过他并不打算说:“请问柳先生,你的香?”
年轻人倒是坦然:“我没有制香。”
当下评委席上的人对他换了个不屑的神情,比赛没有诚意那还来干嘛。
赵子厚着实不愿相信可也没办法,转头看向桃夭:“请问二掌柜,你的香?”
桃夭抿嘴一笑,甚是傲娇:“我的香叫‘魂舞’,它能让任何活物重新活过来,赵馆主你也看到了,那只猴子是受了我的香才动弹的,所以……甲一应该是我千魅姬的吧。”
还想着借机会好好与无极宗笼络关系,事实摆在眼前,赵子厚也拿不定主意。
“敢问柳先生,为何放弃制香?”
“猴是猴,人是人,岂能相提并论。”
旁人听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子厚却是一听就懂,可也不敢肯定。
“柳先生的意思是,柳先生的香只能给人用?”
柳翁轻笑:“那倒不是。”
赵子厚开始糊涂,难不成自己想多了。
“原本这只猴子还有半条命,不过现在一条也没有了。”
“你说什么呢。”桃夭心里十足不满,敢质疑她的能力。
事关结果,赵子厚不敢怠慢,亲自上前查验,一探还真是没有气,当真是翻白眼。
“怎么会这样。”桃夭不信,仔细检查每一道工序:“没有错啊,怎么会死呢。”
“二掌柜,你输了。”赵子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