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开始帮助他们的人是他,所以现在这样,为什么?还有一些问题,她没有问,不过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
沈瑜那么崇敬他,他又为什么要害他?
柳承安看着她,狭长的双眸里带着一丝嘲讽。
“为什么,或许,你该去问问沈煜平。”
他坐在轮椅上,小冬站着,两人距离不远,明明是仰视的角度,柳承安的气势却仿佛比她还要高了一头。
“我知道你这几日会过来,”柳承安淡淡道,“那个太监的死,其实是你造成的,不是吗?”
小冬没有出声,她现在确定阿德是因为自己而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现在心里,有悔,有恨,有悲。她颓然地倒退了一步。
柳承安继续道:“那药对寻常男子来说,只会使人性情愈发暴戾,不会危及性命,只可惜服下的是个太监。”
“那你又为何要将这药下给沈瑜?”小冬反问。
柳承安似乎没打算隐瞒,坦诚道:“太子若是性情暴戾,会有什么影响,你不知道吗?”
随后,他轻笑一声,说道:“你大概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眸色深沉,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这双腿,是沈煜平弄残的。”
“晏离霜本该是我的妻子,却被沈煜平抢走。”
“我的母亲,被沈煜平的母亲害死,而我,认贼作母十九年。”
“你说——”柳承安双眼泛红,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恨意。
“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报复?”
他……确实有理由恨沈煜平,甚至会连带着恨上沈瑜。看着柳承安的表情,小冬觉得他说的话不似作假,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听到柳承安接着道:“柳冬,六年前,是我救了你,是我将你送到太子身边,不然你大概早就饿死,而这老头也早就病死了。”
“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我救了这老头儿,你承诺,以后无论被我送给谁,你的主人——都只能是我。”
这句话,是她六年前央求柳承安救老头儿时说的,她一直都记得。只是……她想到沈瑜,心脏猛地一痛。
她弯下腰,双手抱拳,对着柳承安深深鞠了一躬。
“王爷。”
“对不起——”
说着,她飞快地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再加上离老头儿的距离不远,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老头儿身上的绳子便被割断。饶是奕北也武功高强,但当小冬抽出匕首时,他下意识地去护着柳承安,一时不察竟叫小冬背着老头儿逃了出去。
“王爷,这?!”奕北面露焦急。
柳承安冷笑一声,看着小冬离去的方向,吐出一个字:“追!”
知道了这么多,便绝不可能让她逃了。
王府的侍卫这时都心照不宣地开始围攻小冬,一时间刀光剑影。虽然小冬武功高强,但手上只有一柄匕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只能采取躲避的方式。虽然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但她步伐灵活,也没有叫围攻的众人占到好。终于她瞅准一个空隙,出其不意地钻了出去,背着老头儿顺利逃走。
那些侍卫还是对她穷追不舍,她只得加快脚步,好在她轻功不错,此刻虽然无法全然施展,但总归是将那些侍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背着老头儿,来到了那间他们一同居住过十年的小木屋,浑然未觉,老头的肩膀,正汨汨地流血。
小木屋荒废了许久,门前的蜘蛛网结成了一大片,小冬一手挥开那些蛛网,进入木屋,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将老头儿放了下来。
老头儿身上的血,已经浸湿了大片衣襟,当小冬的手从老头儿身上拿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被血浸染得不成样子。
“爷爷!”小冬慌了,她不敢再去碰老头儿,泪珠缓缓从她眼眶中滑落。
老头儿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擦去了小冬脸上的泪水,却不小心将血迹也沾染在了小冬的脸上。小冬此刻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那一抹血迹盛开在她脸上,红与白相衬,宛如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老头儿做了个口型:“别哭。”
小冬看清了他的口型,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老头儿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随后苦笑一声,就着身上淌下来的血,在地上写道:
“有些事,现在不告诉你,以后恐怕没机会说了。”
看着老头儿在地上写字,小冬双眼蓦地睁大,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头儿。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写字,或许说,之前的十年,她从未见过老头儿写字。她一直以为,老头儿只是个一字不识的老乞丐,可这地上的字迹,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字迹,和那天那封信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