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胤的眼神有些迷惘,像是淡淡的蒙了一层雾,仿佛他方才是真的靠在桌上睡熟了般的睡眼惺忪。
他的眉宇间似有倦意:“我昨日夜里梦见婉儿了,总觉得她还在。”淡淡的开口,声音掺带着微微的嘶哑。
冯青默没有多问,只是低了头舀了勺粥送进自己的嘴里,香甜软糯的米粥入口即化,胤王府的餐食倒是极合她的胃口,只是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瞥向对面那碗白粥。
“按照惯例,明日便是你的归宁之日了,我是想着,毕竟府中有丧事,七日未过,若是府中连个管事之日都不在,未免有些不妥。”宫胤不动声色的喝着米粥,看似是在同她商量却又未曾看她一眼。
冯青默心中没得由来的失落,虽说他的语气像是在同自己商议却也不看自己一眼,若是自己说留在府中未免不孝若是执意归宁却又不妥。
只是瞧着他的所作所为,婉儿在他心中的分量难以估量,若是为了丧事而放弃归宁想必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自己却止不住的难过,她很想笃定的,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她想归宁,她想念父亲母亲了,她想要看到大家子人欢聚一堂的模样,她想告诉父亲她认定这个夫君了他对自己很好。
思虑良久,冯青默执了勺子的手顿在半空中,她不自觉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们留下来陪着婉儿吧,若是她回来见家里空无一人想必会很难过吧。”
宫胤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最后他索性把手里的筷子放在一旁,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我向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又顿了顿,眼里看不出半分情绪“夫人确实是如此想的?”
冯青默飞速的低下了头,唯恐他看穿自己的言不由衷,不知为何,她每每看见宫胤如此打量着自己只觉得如坐针毡的不自在。
“我晚些把府上的事情交代一下,你且回房收拾片刻,明日我便同你回家。”筷子和碗边相撞又发出一声脆响,他又若无其事的执了筷子开始用膳。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在她心里丢了一颗石子一般的激起圈圈涟漪,从心底升起,嘴角也不自觉的荡漾起了笑意。
冯青默方才用完了早膳走进卧房门,原本想着好好为明日的归宁做准备,宫胤只留了一句有要事便离去了,她倒也不恼,反正这些琐事有自己一个人便足够了。
方才挨了凳子,他便想起自己应当去探望沐蝶一番,从晨起到现在都不曾见过她,若是真有了什么不适那可得叫大夫好好来瞧瞧才行。
如此想着,她起了身子,刚要出门便见一女子慌慌乱乱的朝她奔来,那女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佝偻着身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那女子原本已经到了门口却不自觉的被门槛一绊硬生生的扑倒在她面前。
冯青默被她吓了一大跳,想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贸然轻举妄动。这一摔倒像是抽掉了那女子所有的力气,她就那般缓慢的支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微微呜咽的声音。
冯青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强作镇定的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那女子像是穿着沐蝶的衣服。
她试探性的开口:“沐蝶?你是沐蝶?”
这一唤倒像是把女子唤醒了,她微微抬头,望着冯青默。不过方才一夜未见,沐蝶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她眼下发青,原本白皙红润的脸蛋此时呈现出一种难言的灰黑色,像是受了某种惊吓,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像是稍不注意便会落在地上,眼白早已被红血丝所占满,像是满脸的血色全都汇到了那一处那般。
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沐蝶死死的拽住了冯青默的衣角,单薄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我、我、我看见她了。”她一边磕磕巴巴的说着一边嘴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冯青默瞧她如此模样,也止不住的难受,她一边伸手试图扶起沐蝶一边问着:“你看见了谁?”
沐蝶挡开了她伸来的手,小心翼翼的环顾了周围一圈,这才慢慢的凑近她:“宫婉!我看见她了!”只这一句话,沐蝶再也忍不住的哆嗦着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