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接通了。
我以一种杀死人的眼神警示了一下怂包,后者刚从厕所出来。
“怎么了程哥,怎么这么紧张?”他坐到床边上,关切似地问我,“晚饭还没吃饱吗?还是说你也想上厕所?抱歉我占的太久了。”
这蠢货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指了指手机,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怂包见状,靠了过去,看到了电话上的通话界面,一下子双手包嘴,用眼神给我传递消息。
我看不懂他的眉毛摆动,姑且认为是“这是谁打来的”的意思。
“我去接。”我小声的说。我俯过身去,把手机拿了起来。时间太长了,已经来不及挂断了,对方如果想要知道我们的所在地点,现在估计连宾馆第几层有几间厕所都一清二楚了。
干脆直接和对方对峙吧。
“喂,请问你是?”我先抛出了问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饮水机的声音。
有个人正在用饮水机接水。
“你是,李白天...”我难以置信地问着。这个接水的声音,和昨天早上离开警局之前怂包接水的声音一模一样。
“对。是我。”对面传来了这两天我很熟悉的声音。
“你是用警署系统查到了我们的电话?”我先不直接进入正题,反而是抛出一些无关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拖延,只是觉得,能从他嘴里撬出越多东西越好。
“不是。我们的电话,普通的系统根本查不出来,你忘了?”对面的语气略显挑衅。
“那么是?”
“你开免提吧,赵劲松在你旁边,我知道。有些事情要给你们通知。”对面的话语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恼火起来。
“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把你们自己的证件翻开。上面写的一清二楚。”对面有点不屑于过多解释。
没错,我们的专用隐秘电话号码是会记载在档案科证件上的。我们这种级别的小警员,电话号码还不至于多么值得保护。李白天是在看到了之后立刻背下来了。
我皱紧了眉头。
“免提打开了吗。赵劲松,说话,我要进行确认。”
我瞥了眼趴在一旁的怂包。他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回答,我点了点头。李白天到底要说什么东西,我们现在还是需要老老实实配合才行。
“啊,啊...白胖哥,我的水打翻了,抱歉啊!等我有空回来给你拖地啊...”
话还没说完,对面打断了他。
“不用,我自己已经拖了,恰好办公室有点时间没打扫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到了,我就开始说了。”
我不自觉地摆正了身子。
“北河省档案科上层通知我,务必协助你们明天的逮捕行动。”
“什么!”我叫出声。
李白天来协助我们?!李白天不是已经被派去调查302号了吗,怎么还会被派来协助我们进行逮捕。我心情有点沉重,这个人隐瞒了刘晓案的诸多细节,没有将真实的自己给我们展示,现在来协助我们,完全不可相信。
“啊,白胖哥你要来啊。但是我们只有两——”
知道怂包要说漏嘴,我直接打断了他。关于志愿服装的事情不能给李白天说。
“我拒绝。我们明天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绝对有信心抓住目标,请你回吧,专心于302号的抓捕工作。”我把口气撑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是吗...似乎,你对我有很大的不满啊,程兮。”对面传来了意味不明的内容。
我没有回话。怂包也僵在一旁,看样子不敢插话。关键时刻,他还是我的搭档,自然会向着我这一边。
“不然,程兮,我们来打个赌吧,怎么样?”
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眉毛动了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打什么赌,赌什么内容,用什么做担保人,这些都等待着他去解释。
“你说。”我硬邦邦地回答。
“我能保证,明天,在你抓捕目标时,我能在第三附属小学现场抓住你。”
这个...算什么赌注?
“开玩笑吧白胖哥,我们开着车去的,你守着我们的车不就行了?你认识我们的车的吧?”
由于怂包太蠢太单纯,我已经懒得去制止他了。
“赵劲松,你的工作态度和保密精神有待考核,等这次事件结束,我会单独找你聊聊。不过,关于这个赌注,我会有个时间范围。”
对面的口气变得有趣起来。
“你说说看。”我嘴角弯了弯。
“在你抓捕到目标前,我一定能抓到你。不过不是像嫌疑人一样的逮捕,仅仅是玩捉迷藏一样而已。怎么样,赌不赌?”
“你的赌注是什么?”
“不急,我先说你的。”
“意思是,你已经帮我定好了是吗?”
“因为赌注需要对等啊。我的赌资是两万余,那么你的赌资也不能低于两万余啊。”
我的心脏被揪了一下。两万余元,这是个极其敏感的数字。他特意说出了“余”这个字,是在向我摊牌...
“你在说什么两万余啊?”我故作不明白。
“刘晓的赌资。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我眯起了眼睛,盯着手机,仿佛屏幕背后有着无尽的黑暗。
“那么,我的赌注是?”
“放弃对刘晓案的纠缠。302号应该已经转移走了,刘晓也跳楼了。这个事情,告一段落。”
“......那么,相对应这么贵重的赌注,”我特意强调了“贵重”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你的赌注是什么?可别让我失望。”
“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你仅仅是三十出头的青年。”
“三十出头已经不算青年了。严格来说,你也不大,如果你告诉我们的年龄是真的的话。”我不客气地回击,压根不管他口气中的赞赏的味道。
“似乎,我在你这里很不得信用啊。”
“我很恨别人伪造虚假的视频或者音频讯息。恨得彻底。”
“好的,我知道了。赵劲松,你在对吧?”
怂包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
“我在,白胖哥,有什么吩咐吗?”
“在我说出赌注之后,你就是本场赌博的担保人了,如果哪一方存在虚假诈骗行为,你的作用就是终止赌局,并且立刻向对方收取赌注。明白了吗?”
“好,好的。我知道了!”怂包回应着,一边以惶恐的眼神看向我。“你不用紧张,很简单,输了就不去查刘晓了,别带有心理压力。”我说着,但是拳头几乎快把被单扯破了。
李白天,你是有多畏惧我查到警方高层。就算查到了,我也根本干不了什么,蝼蚁一般的地位,撼动不了任何东西。
充其量只是对我自己好奇心的一个交代。我不是正义满怀的梦想家,只是个靠推理和断案来满足自己的半个心理变态,为着一点虚假的目标鞭策自己前进。
“说吧,到底是什么?”
“我的赌注就是,给你介绍一位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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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之后,什么变化也没有。
女儿睡着,轻轻地打着呼。管元军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才注意着脚步离开房间,一丝一丝地把房门关上。
“不要太紧张了,小学运动会,小齐兴奋,你也跟着兴奋什么?”老爷子笑着取笑他,递过去一杯茶,“喝不喝。说起来,你好久没有喝过我的茶了,怎么忽然有心了?”
“是吗?”管元军接过杯子,品了一口。
不愧是老爷子,泡出来的茶比女儿的要正的多。
“对啊,以前你都不感兴趣。你是第一次喝我给你泡的茶来着,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老爷子一脸期待夸奖地看着他,男人内心都隐藏这一个小男孩。
管元军盯着茶杯,脸色稍稍凝重起来。他此前一次都没有碰过这个茶杯,对这个茶杯也没有任何兴趣。
以至于当他第一次喝到这里面的茶的时候,没有半分记忆涌起。
这不是个好兆头。当一个人忽然变得反常的时候,事出无常必有妖。
“很好,不愧是爸爸!”他赞赏着说。老爷子露出一脸受用的表情。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影响。就这样下去吧,慢慢把喜欢喝茶的习惯,嫁接到管元军的身上。这是自己极少的喜好,不管是在谁的身上都会保持。
抬头看了看时钟,显示晚上十点半。
离第二天九点的运动会开始,还有十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