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他的房。
女孩哑声喊痛,前后颠簸着,青紫交错像一盘被打翻的颜料。
声音撞到支离破碎,连呜咽都觉痛楚。女孩哭到嘶哑,无助地往前爬,然后被拖着腿拉回去。
又是一场近乎凌虐的感官盛宴,灵魂与肉/体各不相干,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一切结束后,女孩早就昏睡过去,他裸着上身抽烟,腰间搭条被。
屋里没有光,偶尔烟头明灭一下,照亮他的唇和下巴,像裁过的画,美,但是不完整。
这支烟尽,他随手扔下床,支着的脚顺带还踩了一下。然后起身去洗澡,一眼都不曾看过身边的人。
他用过的东西一向扔得很快。
这一年,一个十七,一个十八。他把她拉下水,像白手绢掉进下水道,捞上来也很难洗干净。
许明茵侧躺在床上,被子裹住自己拧成一团。她后颈出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这梦又湿又冷,阴毒得像条鬼蛇,总时时缠着她吸取生气。
她在梦中仍不得安稳,如此翻滚却没有要醒的迹象——她睡前吞了安眠药。
画面一转,她躲在门后,他在房间里打电话。
“……”
“嗯。”
“……”
“我知道。”
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睡过,会分。”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连着语气一起刻在骨头上。心被活生生捏碎,滴血都不够。
像是瓷碎后拼出的人,再刷一层包浆,看起来完整,内里全都碎裂。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好过。
许明茵赴英读研三年,今天回国,刘嘉来接机。
她还是温婉的眉眼,细唇细鼻梁,待人接物永远都似春风化雨。
刘嘉挽着她,两个人来到最近的咖啡厅。
天刚刚开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咖啡厅里的空调还没关,许明茵解下格子纹的长围巾。
刘嘉先坐下,有些感慨地看着她,“上次见你都是一年前了,你这可算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吧?”
许明茵微微笑着,坐在刘嘉对面,说:“不走了。”
她的围巾比一般的长围巾还要长一截,毛茸茸的,许明茵慢条斯理叠好。
刘嘉看着,伸手捏了捏,不禁问:“今年冬天可比前几年要暖和,你围巾怎么买得这么厚?”
“冷。”许明茵捧住咖啡杯,缩了缩肩膀,轻声说:“我冷嘛!”
她本就是柔成棉花糖的性子,轻声说话就像讨饶,总有种小意撒娇的感觉。
“好好好,买!冷就买!”刘嘉投降。她半举高双手,一脸无奈,逗笑了许明茵。
咖啡馆的装了透明的玻璃,外面的人熙熙攘攘,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
“还是回国好啊。”许明茵看着窗外轻声感慨。
“那可不,国外哪有家里好,人生地不熟的。”刘嘉对国外没有好感,自己最好的朋友又一去三年不归,更让她对国外不喜。
“你男朋友呢?还留在英国?”刘嘉搅动着咖啡随口一问。
许明茵研究生第二年时答应了同校师兄的追求,去年回国过春节还带给刘嘉看过。
她低着头许久不开口,刘嘉意识到出事了,手里的小铁勺咣当一声撞在杯子上,“怎么?分了?”
许明茵低低嗯一声,抬头对她笑,有些勉强。
“不是,为什么啊?!”刘嘉不可置信的问,声音都尖起来。
可能是老天看不过许明茵从小顺风顺水,一路从重点小学念到重点大学,研究生还考出了国,她在感情上一向不太如意,认认真真相处却落不到好。
刘嘉想起去年见到那个男人,身高样貌谈吐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对明茵也好。明茵都带他见过父母了,她原来以为他们会回国就办酒的,这怎么一声不吭都吹了?
许明茵还不说话,刘嘉急了,扯着她手,“你说话啊,他要是干了混帐事儿我就算跨国也要去撕他,咱不能让他欺负了去!”
许明茵摇头,还是笑,像是累极了不愿多说。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摄住心神,然后才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刘嘉气的都想锤她。
许明茵看着刘嘉,眼里透出一点迷茫,“他说他感觉不到我的在意,我明明很认真的不是吗?我甚至都带他见过父母了……”她絮絮叨叨却越说越弱,最后只剩喃喃自语。
顿了许久,许明茵似乎是想要尽力描述事实,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重复:“他说,我跟他在一起时是空的,他感觉不出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