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月到时,令徽倚在软榻上,桌子上满满当当摆了七八样菜。
他着软袍睡衣,系带松散,胸膛斜着露出一道,乔林月垂眼避过。
她渐渐发觉了,他私下里总是散漫不羁的,甚至有些放浪,可他说的话做的事却是一板一眼。
她眼中的一板一眼。
幸喜令徽不知,不然一定要笑得眼泪都止不住。
令徽见她到了也不起身,遥遥一点头说:“坐。”
屋内会客用的桌椅茶几不知何时都撤了,能坐的只剩木桌旁。桌上的菜肴卖相齐整,一看便知无人动过。
乔林月踌躇着,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令徽笑说:“就是给你准备的,吃吧。”
那你呢?令徽看出她眼中的疑问,笑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些,要不然胃都要坏。”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转一圈,没立场敢跟他这样说。
“谢谢少爷。”她只说了这样一句。
令徽却是着了疑,等了几息想她怎么还不开口。
这便是蠢点的坏处了,乔林月看不懂他的欲擒故纵,她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了进去,低头闷声吃饭。
“嗤——”他忽然长长笑了一下,坐正了看着她,“明天余家开宴,佣人跟你说了吗?”
乔林月小口咽下,抬头忙道:“沫儿与我说过了。”
令徽点点头,“问你可愿跟我去?”
乔林月的手僵住了,瞪大眼,“少爷要带我去吗?”
“我缺个女伴,你知道的。”
“我如何能知道?”
令徽不说话,用那双多情的温柔眼看她,专注而默然,刹那间乔林月觉得他眼里只有自己。
她惶然低下头,像是得了耳鸣,听到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这声音跳成节奏,循环往复,像个无解的环。
这时候令徽走过来,从一道盛鱼的长盘子下抽出一双筷子来,自顾自地吃上了。
她来时摆在明面上的只有一双筷子,他还藏了一双,这又是何意?
令徽侧脸看她,认真道:“我刚说不饿,那是在闹脾气。本想让你哄哄我,奈何你不说话,那只好我自己来了。”
这话像有定身咒一样将乔林月定在当场,浑身都过了电,火花直冒,一齐窜上脑袋,将她打得不能再思考。
“少,少爷……”
“嘘。”令徽轻嘘了一声,手里的筷子尖点在她唇上,只一下,又立刻退了去。“吃饭,莫要说话。”
冰凉鲜腥的触感在留在嘴唇上,明明是凉的,却像火燎一样叫人难耐,乔林月拿起筷子的手都在抖。
一块鱼腹肉落进她碗里,皮与刺都剔掉了。她不敢侧头看,视线中他的筷子从容无比地抽回去。
说也无心,又似故意,像拂柳垂塘,什么也不做就已是撩拨春水,却怨风吹。他为什么要这样?
乔林月夹起那块鱼送进嘴里,鲜得吞掉舌头,是他刚才点在唇上的味道。
令徽夹菜,她沉默地扒饭,给什么吃什么,头都不带偏一下,他倒得了投喂的意趣。
等她一碗米见底,令徽颇为可惜的搁了筷,条木和瓷盘的交接声敲在她心头,乔林月放碗的手还在哆嗦。
令徽细细啧一声,伸手将她的手合进掌心,乔林月应激似的往回抽,反被他攥得更紧。
他捋开她的手。乔林月虽是一般出身但幸得父母疼爱,从小甚少做家务,手心细白,指腹也没有厚茧。
令徽摸到她出了汗,湿而凉,沾到他手上,像胶。
她手腕是空的,伶仃一把骨。令徽站起身走向书桌后的柜子,拉开下三屉取出一个锦盒,然后坐回她身边。
锦盒打开后是一个翡翠镯子,绿得要滴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他前几年在上海拍下来的,就这么小小一只镯,能换香港两套三进的房。
令徽两根手指拎出来就往她手上套,镯子有些大,一路滑到半肘。
她想褪下,却被令徽强硬地钳制住。他看起来文雅,手劲大得吓人。
令徽垂眸看了好一会儿,将那镯子拨过来拨过去,指尖偶尔刮过她手臂,乔林月汗毛直竖。
“少爷,这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