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在下打断一下,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燕晴煦和韩江容不约而同朝他看过去,“嗯?”
嵇承古指向两具黑衣人的尸身,道:“他们和我说,教主为崔玄的事亲临旭州,此时已至荆川,在下这两天就得走了。”
他们没听懂他说要走是何意,又要走去哪里?
嵇承古道:“在下原想着,神教派来相助之人若是完成任务再回南疆,定然须得耗上一段日子,待到神教发觉派出的人未回去复命,在下早已到堀州见过王爷了。
“而今事情有变,教主就在荆川,右使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到他耳中。在下叛教之事若被发现,神教定会做出应对之举,给我们平添许多麻烦,因此在下必须尽快回去教主身边,免他生疑。”
“那个什么右使死都死了,你如何能打消他的疑心?”南海问他。
“在下自有办法。”
他的话听上去句句都似在为他们考虑,可是他若离开,他声称的同帝党合作铲除神教和冯党的计划要如何实施?燕晴煦心中猜忌,面上仍是诚挚地问他:“你不是想面见恭王么,不去了?”
“这就要拜托诸位了。”嵇承古抱了抱拳,说道:“早先你们见过的那个杜老四,他亦知晓神教和冯党的罪行,可以代替在下同王爷接洽,到时烦请各位引荐。”
他们早知杜老四是受嵇承古差遣的,却不知其具体身份,问道:“他也是神教中人?”
“算是,也不是。”
“怎讲?”
“他过去是在下生父的亲随,后来一直跟着我母亲。年初母亲故去,教主容不下他,在下就顺势给他安排了一出假死,现今他在教中已是个死人。”
“好,交给我们,你放心去吧。”
在燕晴煦及南海还在犹豫放他离开会否放虎归山之时,韩江容已将他的请托应了下来,又问他:“我们怎样寻他?还是让他来找我们?”
嵇承古答:“他现下化名杜坚,你们拿着在下的信物去寻他,讲明此事原委即可。他离了百里以后便日夜兼程赶往堀州,此时应已到了,在王府附近的某处客馆落脚,有劳各位挨家找一找。”
说着,他从颈上取下一条项链交给韩江容,链上坠了块雕花的白玉,上面刻的纹路辨不出是梅花、桃花还是樱花。这便是他所说的信物了,“家母遗物,务必替在下小心保管。”
“一定。”韩江容接过信物,妥善收好,问他:“打算何时走?”
嵇承古看了看燕晴煦,“按理说最好是即刻启程,但燕姑娘这伤,在下实在放心不下,且再留一两日看看吧,没什么大碍就走。”
“也好。”
此时他还顾念着她的伤势,燕晴煦心中多少有些触动,但这点触动也没能打消她对他的戒心。两种念头一相遇,结果是她鄙弃起了自己。
她素来难以全心信任和依赖别人,哪怕是抚育她的师父,哪怕是相伴成长的小师叔和语儿,她都早早地在心里做好了也许某日她们会以某种方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的准备。
只论此刻相惜,前路莫敢相问。
亲近者尚且如此,更毋论他人。在信赖一事上,她向来谨小慎微。
她自认多疑,人道她心肠冷硬,这都不是什么褒扬赞美之词。可那又如何,这性子她改不了,也不认为有必要改。偶尔嫌弃自己罢了,总好过轻信以后不可挽回。
然则,她虽有诸多犹疑,两日后嵇承古离开之时,她还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或加以阻拦。
连日来,围绕着神教的大大小小的谜团纠纠缠缠,她惯常想得就多一些,逐渐像是被缠进了网中、或是陷入泥沼,越挣扎着想要看清抓住些什么,自己反而被缚得越紧、陷得越深。
最后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了,这事原本也不是她管得了的,身为玄枭卫的南海都没说什么,她何必多余劳心。
嵇承古走后,还在山上的三人再没有见过神教杀手,也许是被嵇承古带走了,也许是寻不到人放弃了。这使得三人后续的山居生活过得十分悠然。
韩江容负责每日出去打水、采药、找吃食,南海闲来无事就在山洞里劈个柴、雕个木头,要么就拿韩江容新打的兽皮铺在山洞外的地面上躺着望天。
燕晴煦则没什么可做的,另两位什么都不许她做。她只能时而看看南海劈柴刻木头,时而看看韩江容忙里忙外,借养伤之机享受了一回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
就这样过了三天,燕晴煦的伤口不怎么痛了,她试着活动一番,只要不太过伸展就好。
走出山洞,正是午后日头热烈时分,南海盘腿坐在洞口处晒太阳。听见燕晴煦出来,她回头看看她,往边上挪了点,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半块兽皮垫子,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好些没有?”南海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