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中的三人虽然都装作不在意，但还是把倪鸢和曲无忧的举动尽收眼底。

“曲云思那样的女子这世间并没有第二个了，倪鸢只是有缘与她的外貌跟有几分相像。”纪泽兰清朗的嗓音响起。

婠婠望着远处那个落寞的少年，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逗着地上的蚂蚁。因为曲无忧的表现一直很平静，导致她忽略了这个事情。他没像煜月一样反应强烈，但他应该也是很不好受的。所以才会试探性地把手绳套在倪鸢手上，内心肯定带着小小的希冀。明知道不可能，却仍然忍不住要尝试。望月宗的其他弟子的表现很正常，毕竟他们年纪还小，对曲云思没有太多的印象，对他们来讲曲云思应该只是一个刻板的符号。

“曲云思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曾在试炼中打败过无数同阶段的仙门弟子，连她的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加上生的又十分美貌，得到不少仙门弟子的爱慕。那时我也曾与她对战过，输在她手上并不丢人。很多仙门弟子向她发起挑战，都只是想跟她近距离接触。仙魔大战中她更是永远在前面，实在让人敬佩。”纪泽兰把他心中对于曲云思的记忆说了出来。

“然后呢？”婠婠的声音毫无感情。她在心里暗自琢磨，这纪泽兰是想干嘛？

“别人不知道的是她跟魔门中人是有牵扯的。”纪泽兰来说完这句话后，刻意停顿了一下。他看了婠婠一眼。

婠婠和煜月都并不在意，仙门中关于曲云思真真假假的故事传得到处都是。一个传奇的女子，自然有不少传说的，这样才能显现出她的特别和神秘。关于跟魔门有交集这个消息，仙门只当作是谣言。毕竟他们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可能跟魔门有交集呢？他们都是当个趣闻听听而已，并不会相信。

“仙门有谣言说魔门的婠婠和曲云思是死敌，其实这不是真的。相反他们的关系还不错。”纪泽兰继续说道。

“你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婠婠觉得有些好笑。

“在曲云思十五岁的时候，她的行踪有些奇怪。有一次，她消失了整整三天。她的哥哥曲君生担心她，所以带着几个相熟的仙门弟子到处找她。终于在寻修岛上找到了她。当时她的身边还有三人，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看身形是一个男子，一个穿着望月宗的月白校服的女子，眼睛很特别，是浅蓝色的。她穿的应该是曲云思的校服，而曲云思穿着绛紫色的衣衫。还有一个气质阴冷的少年。这个少年仙门中不少人都认识他，他就是魔门的杀手南锦。平日里经常跑过来仙门暗杀我们的人。”纪泽兰把往事缓缓道来。

婠婠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她冷冷地看着纪泽兰，想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那人只是却继续说着自己的话，“看他们样子像是朋友多一点，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曲云思跟魔门多多少少是有些联系的。那时魔门还只是仙门瞧不上眼的邪魔歪道，她跟魔门有联系自己的名声是会受损，甚至还会牵连到望月宗。那三人想走，曲君生却不让。既然有这个机会，他觉得千万不能放过南锦，另外两人外貌看上去也很是诡异，想必也是魔门的人。我们一行十人左右，也都修为不低。对面不过是三人，捉住他们不敢说，伤他们几分也是可以的。曲云思却不管不顾地跟他哥哥发起了脾气，他们商量了许久，最后曲君生决定把那三人放走。这就进一步坐实了她跟这几人交情不浅。直到后来仙魔大战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不认识的两人正是魔门妖女婠婠和银面阎罗煜月，他们的修为和能力我们总算知道了。原来曲云思要保护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曲君生为了维护自己妹妹和门派的名声，把那次的事情都瞒了下来。毕竟跟魔门的人交往会让人耻与为伍。我们这些仙门弟子都自诩正人君子，也不会背后议论别人，随意败坏女子的名声。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惊艳绝伦的女子，她做的事情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不过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但不会有人去证实。仙魔大战时曲云思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也让我们知道这件事的人彻底消除了怀疑。她死后，这些事也就随风消散了。”

婠婠认真回想了一下，她那时候脾气暴躁，眼高于顶，根本不会拿正眼瞧那些仙门的弟子。所以并不知道纪泽兰居然就是其中一个。她向煜月投去了询问的眼神，煜月眼中泄露出了一些震惊，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也是听到纪泽兰的话才想起来里面确实有招摇仙门的校服，纪泽兰应该就在里面。说起来那次的事情也是搞笑。姜无说，连缘草都是骗他们这些小朋友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起了叛逆之心，非要找到连缘草。姜无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让他们自己玩。整整一个星期，翻遍了寻修岛也没能找到，倒是把曲君生给引来了，给曲云思惹了些麻烦。

纪泽兰忽略了两人的互动，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了起来，“原本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可我却觉得曲云思的重伤却实在蹊跷。不少仙门人都以为她是被魔门打伤的，其实不是。她本应该在太溪山那边对抗魔门，却跑到我们招摇仙门的范围，在云州道被仙门的人截杀。她身上穿着的是红色的衣服，在那个时候，可是魔门妖女婠婠的专属。她以纱覆面，连眼睛也没露出来。仙门的人冲上去就杀，被几十人围攻好一段时间，直到面纱意外滑落，仙门的人才认出了这张他们熟悉的脸。曲云思虽强撑着，可明显伤得不轻。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众人仍处在一片茫然的状态时直接离去。两日后，便传来她自杀的消息。我的师兄很是愧疚，他说要是他们当时能够留心一点定是可以认出她来的，只可惜他们被对婠婠的恨意遮蔽了眼睛。那些人认为曲云思的离去，也有他们的一份责任，很是愧疚。想要偷袭，却把自己人打成了重伤，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他们便一直缄口莫言，因此很少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煜月和婠婠心中一片淡然，除了刚刚发现那时纪泽兰也在寻修岛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其他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还以为纪泽兰会给出更有价值的信息，但是没有。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婠婠意兴阑珊。

纪泽兰把目光投向外面正在跟望月宗弟子凑热闹的倪鸢说道，“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顷刻，又问煜月，“南宫公子一点都不意外吗？”

煜月坦然地回道，“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南宫远坦坦荡荡，纪泽兰也不再多想了。这些事情只要用心，总能知道一些的。其实南宫远喜欢曲云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听说那时候南宫家还曾向曲向天提亲。被曲向天以曲云思年纪尚小拒绝了。仙门中的人还议论过，说到底望月宗还是看不上南宫家。别说南宫家，很多仙门世家都曾去提过亲，都被拒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煜月在脑子回忆起以前的一切，却总觉得曲云思是如此的陌生。

“没人会知道。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那样的女子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实在太令人惋惜了。”纪泽兰话里透着一股悲凉。那时候仙门的人都忙于仙魔大战，听到这个消息能给的只有一声叹息而已。曲云思的离开其实也有变相的鼓舞了仙门士气。那些曾倾慕于她的仙门弟子化悲愤为力量，报复在魔门的人身上了。魔门的下坡路应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婠婠目光微凝，她脑子都要爆了，也想不到曲云思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切都毫无道理。曲云思明明知道那些人不能伤她分毫，为什么还要刻意装成她的模样？她回想了与曲云思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也曾跟煜月讨论了许久都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煜月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烦闷，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