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滴一阵错愕,说得跟欠他情债似的。脑中想着他当时说这话的神情,肯定是令人毛骨悚然,心里瘆得慌。只可惜生不逢时,没遇上这人闯荡江湖那些年,必定也是决胜千里之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打了招呼,二人返程欲回尚辉轩,将下楼梯,墨残一句:“澹台姑娘慢走,常来!”,听得人背后一阵拔凉……
“澹台雪滴???这是以他之名,冠你之姓吗?啧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蔓青萝看热闹不嫌事大。
“狗屁,这是耻辱,耻辱你懂吗?再提我打你。”
两人正在争吵,中途偶遇柳扬帆带队巡防街道,蔓青萝不光魂魄追人而去,人也瞬间原地消失。
再看时,带队的柳扬帆正在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当街调戏,他一脸茫然。要说女子长相一般也就作罢,关键还长的调皮可爱,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那颗小虎牙仿佛是她无处安放的灵魂,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古灵精怪。
雪滴没追上去,只听见一句:“好巧啊大人,你也在街上。”
“不巧!”
“巧,怎么不巧,你看我的眼神,跟我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样,还说不巧。”
雪滴摇头,这厮往日里都看了些什么花花世界的书……
“姑娘有事说事,没事别妨碍本官办公。”
“大人,难道你忘记了吗?在那个漆黑一片的夜晚,你……”
“胡说八道……”,柳扬帆气得就快拔剑。
“大人,你等等我,等等我……”
之后,她随巡防队消失在拐角处,再不见蔓青萝身影。
雪滴本以为柳扬帆有三十来岁了,也是前些天才自澹台憬悟那里得知,其实他也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就当上镇南大将军,若非家中有金库,便是有过人的智慧。
他因为常年在外领兵,风吹日晒,是以看上去比同龄人虚长几岁。虽不是扶风的成员,但与澹台憬悟却是至交好友。
澹台憬悟这个人,若真要形容,就是:仇者多,友三两,难逢对手。
雪滴顺手在街边买了些点心,又接着漫无目的地飘着。除时不时身后会跟着些鬼鬼祟祟的人外,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小道消息。她也没当回事,等再抬头时,不知不觉竟逛到了城南胭脂铺子大门口。
宋如玉人都不在了,生意却一如既往的好。雪滴踏步进店,掌柜的喜笑颜开,人还没进门他便滔滔不绝地介绍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牛皮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姑娘,你这皮肤平时擦什么胭脂,怎么嫩得跟水一样?”,一浓妆艳抹的顾客表情夸张至极,尖声问道。
雪滴一笑,淡淡道:“我不常用胭脂……”
“切,又在吹牛,现在哪家姑娘不往脸上涂个几层厚敢出门?要真的什么都不抹,还不吓死人。”
雪滴愣愣,笑出了声:“我真的没涂……”
“不信不信不信,不可能。你定是用了店里的回春粉。不然看上去怎会如此自然,自然中又透着些许美艳。”,这时掌柜的道。
雪滴摇头叹息:这世道风俗当真变差了,天生丽质反倒没人信了,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姑娘别不信我这回春粉的效果,神奇得很勒,独门秘方,其他胭脂铺子,那是绝对没有……不信?,来来来,谁来试妆,免费!”
一听是免费试妆,一屋子女客争先恐后,蜂拥而上,还差点因此打起来。掌柜的最终挑了个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她皮肤松弛,脸色暗黄。
周遭围了大堆人看热闹,雪滴被推至外围,什么也看不见,但待上好妆随众人惊叹声响起,再看刚才那妇人也完全变了模样。
不论那人五官是否立体,就肤色而言,说她只是二十出头也是深信不疑。真是绝了!
霎时间那回春粉被一抢而空,如此神奇效果,雪滴本也想抢上一盒,但价格实在是太贵,她买不起!
出了胭脂铺子,是一段僻静的巷子,见四下无人,雪滴这才对身后鬼鬼祟祟的人道:“出来!”
她也不急,原地等了一会,果真出来一人。但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同雪滴赌“人”的男童。他看上去更瘦了,仿佛只用吹口气便会将他吹倒。
“你不是有归宿吗?为什么跟着我。”雪滴道。心想:他跟的是琉璃白,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死了没有。
突然那男童双膝重重跪地,用极其微弱的语调说道:“求您救救我的同伴,如果您能出手相救,今后我必誓死报答。不论是做您的人肉垫子也好,挡刀挡剑也好,自此我这条命是您的。”,他说完又冲雪滴磕了三下头。
以往都是她干这种事,自己何时受过这等大礼,弯腰欲去扶他起来,男童却跪着退出半米开外,并不打算起身。
雪滴被他的话语怔住,要怎么样的走投无路,才说得出这种话。可是自己不是神仙,更不是救世主,自救都难,又怎么救他。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雪滴弱弱回道。
男童抬眸,两眼血红,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却强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瘦小的身躯跪地良久后,弱弱又道:“没关系,我们害过你,你不帮是正常的。”
雪滴不语,并不是因为他们前久害过自己,她也从来没将责任怪在这群无处可去的孩童身上,她只是无能为力。
孩童起身头都不回便走,雪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弱小、无助。她又想起当初自己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柳苏烟,若当时没人给她希望,说不定自己早就横尸荒野了。
“等等!”
男童转身,欣喜若狂,他在笑,眼中闪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又跪在了地上!
雪滴上前将他拉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思半响回答道:“霜降。”
雪滴愣住,心想你怎么不叫冬至,或者大寒,惊蛰也行。不再问他父母是否建在之类的话,因为没有哪个有父有母还会过成现在这般模样。
雪滴将手中糕点递给霜降,示意他吃,他黝黑的双手微微颤抖,犹豫片刻终是接过糕点,也不顾形象,不多时便狼吞虎咽起来。
“琉璃白没死?他究竟对你们做了什么?”,雪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