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越郗候在跳高那里,高度已经提升至一米八,现在只剩他和高二的一位男生胶着冠军。
“砰——”
男子1500米开赛的发令枪打出。
与此同时,那位同学跨越失败。
越郗准备,清风吹起了他的校服半袖,日光大片地打在了白色的半袖上,落下了温暖的阴影,他助跑向前,心无杂念地进行背越式跨杆。
脊背落下,长方形的海绵包微微塌陷,越郗轻轻打了个滚,无视周围人对这位新鲜“冠军”的注视,扬起头就是高喊一句:“时怿——加油!”
时怿在红色跑道上,他成一把离弦的箭,涂了上好白漆,向前飞冲,一瞬变幻矫健飞鸟,又在一定的时机里放缓频率,却依然把许多同场比赛的人甩在身后。
优美的脊骨里浸染少年薄汗,流畅的腿部线条充满力度,越郗的高呼含混地混入风声里,轻飘飘地落入时怿的双耳。
这极度费体力的1500米长跑耗人心力,如今刚跑几百米,已有体力差劲被不着调的体委混入赛场的气弱同学远远落于人后,他们心率变得急促,开始了老年散步式地慢跑。
时怿跑在人前,他这时已微微放缓了步调,越郗的话他听进去了,嘴角浅浅挂起一抹明朗的弧度。
就在这时,他突然地加快了速度,白色半袖被风鼓起一团,风却似被他甩在了身后,腿部肌肉紧绷,向前的势头所向披靡。
越郗绕回了他们班看台那里,手里不着调地挂着一枚金牌,这是他的第三枚金牌,他的个人项目随着最后的跳远彻底落下帷幕。
感谢学校体育生单独比拼政策,给普通文化生留下夺冠之机。
当然,对于越哥来说,给是本分,不给也算不得没啥情面,除了学习,他在哪方面不是个王者,就算是体育生,他也丝毫不惧。
信心告诉他,他就是第一,那个爸爸!
本事告诉他,他还是第一,那个巨佬!
很快有人凑上来,“越哥你真nb,咱班这回运动会拿的积分你占大头。”
越郗谦虚又平静道:“低调,这是大家一起的努力。”
蒋浩亭叼着一根葡萄味的真知棒,他坐在第一排,规矩地把两条长腿放在平地上,一听越郗这话,含混地低笑一声,他扬起下巴对着越郗讲:“又装。”
甜腻的紫色糖球顶起温热的左腮,简短的话有些含混,越郗一时没有听清,但他顾不上问蒋浩亭说了什么,他笑着说:“蒋哥,把我的保温杯递过来。”
蒋浩亭边递边问:“去看时哥?”
“是啊。”越郗拿稳水杯,大踏踏地迈出步子,他向后招手:“走了,拜拜。”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那里,着急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浮想出他快步下楼,又快跑去1500米终点处的模样。
蒋浩亭眯起了眼睛,他觉得现在这个越郗和他初中听到的那个越郗真的太不一样了,很多时候不太有脾气,尤其是对时怿,简直好得要命。
他情不自禁地咬碎了一口糖球,细碎的糖渣掉在舌头上,蒋浩亭咽了下去,漫步边际地想着越郗的初中传闻,那个传说中的单挑王。
越郗不知道蒋浩亭的想法,他满怀欢欣地想着时怿。
就算知道了蒋浩亭的想法,也顶多骂几句“瞎jb乱说”,他并不在意。
乘着一时没有人经过这段跑道,越郗快速地跑进了操场里侧,他拿着盛满温热盐水的保温杯,脚底抹油般地溜跑,到了手拿秒表地裁判那里停下,太阳光在此时越发热烈,越郗站在前方,专注地盯着时怿,视线随着时怿的跑动变化。
他右手大拇指摩挲着中指上那颗因为长时间写字而生长出的老茧,他在紧张。
时怿被同级的一位精壮黝黑的男生一时超了,中考的考跑步让高一的学生在跑步这方占了不少优势。
旁边站得两位高二女生细声交流。
“高一的小学弟好猛,不愧是刚从中考体育里解放。”
“是是是,你看跑第二那个,刚刚路过看清脸,好帅啊。”
她们的交流让越郗情不自禁地低笑,他心里泛出一滋得意又自豪的甜,像是枫糖,他细细咂摸着这股甜,心道:“我们时哥当然又猛又帅。”
时间过得很快,落到这每一秒都精打细算的跑步里又变得弥足珍贵,越郗握紧水杯,时间化成水滴一滴滴地打在他的心头,他也学着很多人毫无形象地大吼:“时怿,加油。”
路过他时,时怿对着他微微一笑,这让时怿看起来显得还有很多余力,但是越郗就是忍不住地去焦急。
万幸,最后那一刻时怿超了那个男生,超了所有人,越郗扑上去抱紧时怿,他给时怿解下号码牌,递给时怿水杯。
时怿笑着说“谢谢”,喉结滚动,他徐徐地喝着微咸的盐水,汗珠从他的额头起落下,阳光将这汗照得明亮,有不小心的汗珠滚到时怿眼睛里,时怿眨眨眼,试图挤出这股酸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