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额头被碰了个大包,回过神去瞧青玉,树都被她撞得凹陷进去,她单额角青了一块。暗叹这厮果真是石头,脑袋也比常人硬些。
花郎弯身去扶她,秋辞却摆了摆手,道:“我现在头晕,正好歇一歇,花郎先将幻境破了,那厮喜怒无常,恐生事端。”
花郎颔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萤光消散,大树化作流沙,转眼已是人世间的软红十丈。
可细看又觉不对,天空是红色的,晶亮刺眼,像一面浸泡在血水中的巨大镜子压迫下来。未等秋辞瞧出端倪,那镜子中忽然飞出一道冷光,以雷霆之速穿破了青玉的胸脏,鲜血连皮带肉扬了起来,贱了秋辞满脸。
分明早已开春,天气仍旧很冷,河神细长的睫毛上生了冰晶,不消片刻便碎了,“你一句要找主人就要本座放你走,那这些年本座对你的庇护是喂狗了吗?”
青玉直直看着他,近心口处破了一个大洞,嘴唇半开似在说什么,身子摇晃几番终是禁不住,沉沉往后仰去。
秋辞被眼前惨状骇住,双手却本能地去接那抹被血水打湿的青衣,殊不知那道插入青玉胸口的冷光竟飞速调转方向,朝着她无情冲来。
秋辞只觉身子一轻,有人将她牢牢护在怀中,艰难地躲开了冷光的袭击。
天地似要换个模样,娇花红艳是沾了血的剑,翠叶乌黑成喂了毒的刀,腥风阵阵,花叶便摇摆起来,愈长愈疯狂,眼瞧就要将他们围住。
花郎抱着她,一刻都不敢松。毒花鬼草划破了他的衣裳,只要浅浅一个口子就能吞他性命。
生死之际,秋辞总能异常冷静,只听她低声在念:“六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周身忽有神力汇聚。
金光乍现。
耀眼的光圈四散开去,一路披荆斩棘,竖起四道坚不可破的墙,将三人围在中心。
她抬头瞧着他,眉眼的笑明媚张扬,“好险,再有一日这神咒我就要忘了。”
他松开了那样牢固的怀抱,金光下,他青丝如瀑,低眉也在看她,眼底的情愫不知不觉复杂起来。
远处,白发蓝衣的河神脚踏双荷飘在血空之上,他静静地观察着那道金光,面孔英俊而阴沉,带着与世人的疏离。他说:“今日便是他来,也难闯本座的九狱黄河阵。”
他缓缓抬手,广袖像两只狂舞的蝴蝶,在风中旋转。而后,血红的天地便震动起来。
花郎感觉到不妙,还未及说些什么,远处有红光奔涌而来,烟雾环绕中,形如草一样锋利燃火的铁刺漫天落下,狠狠地撞击着金光圈。
嘭!嘭!嘭!
金光圈出现了裂纹。
花郎迅速输入灵力,可力量微弱,难挽局面,光圈自上而下渐渐开裂,他额头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语气却依旧冷静,“将她收起来。”
秋辞会意,念诀召出法阵,随着金光一闪,法阵大开,奄奄一息的青玉被收入。透过金光看进去,里头草长莺飞,生机勃勃。
她的眼睛明亮,望着身旁的人,笑了笑,“还未曾告知花郎,我原身是一本经书,记载着世间魑魅魍魉,十分有趣,花郎何不去瞧上一瞧。”
她曾笃信,人活一世总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