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如遇眼眶已经红了:“娘!娘!他在说什么啊!他说爹怎么了!”王后的泪如串珠滑下,她一把搂住南如遇,察觉到了她重重颤抖的身子,王后拍拍女儿的头,轻轻地道:“不怕,如遇,不怕,快去换上你的骑装,我们去见你的…父王。”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朝野上下,甘府,甘凌手重重一抖,滚烫的茶水尽数倒在了身上。他慢慢闭上了古井无波的眼睛。
南景一人一马,一路上不敢停歇,终于赶在第二日霞光未尽的时候踏进了雍城关。老旧的宫殿像是承受不住南景沉重的步伐,发出颤颤巍巍的叹息。霞光未尽,而南程王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趴在床榻上,像是一具没有了呼吸的尸体。南景见状,心头猛然一缩:“父王!”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南程王慢慢抬起了有千钧重的眼皮,他在模糊的白光里看见了他的庶长子,南景。他又努力往后看去,却是空无一人的宫室了。南景的泪一颗颗砸下:“父王…我已派人去寻如风了,母后和如遇马上就会来…父王…爹!您在等等他们吧!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南程王笑了,勉强撑起一点点嘴角:“景儿,我死后,立如风为太子!你可明白?”油尽灯枯的老人此时却盯着跪在榻边的长子,凛冽而厚重。
南景重重叩头,一声沉闷的“咚”声回荡在殿内:“父王!南景明白!”
“你…发誓!”
“父王在上!南景此生愿辅佐太子殿下,绝无二心,此生不悔!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一滴泪顺着眼尾落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他喉头滚动,像是咽下了所有难以言说的委屈和痛苦。南景深知,他不是为君王的材料,但却也无论如何想不到,会被父王逼着立下如此重誓!父王…难道您是这样防备…我吗?
南程王吐出了一口浊气,咳嗽数声,道:“阿景,我怕是等不到他们了。”
南景大恸,来不及去想别的,他抓住南程王垂落的手:“父王!您在等等,再等等!母后马上就来了!”
南程王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告诉如风,不必…不必太过勉强…还有阿英…阿英…”话音未落,那只曾经握着红缨长戟的手蓦然垂下,再无声息。
南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父王!父王!”他蓦然僵住了,而眼泪却像是冲破了囚笼枷锁,滚落出来。
雍城殿外,一大批大夫医官,年轻的年老的,都在殿外惴惴不安。里面太静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料峭春风吹过,后背的冷汗贴住了身子,带来一股惴惴的寒气。里面那位可是凶名在外的公子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公子景啊。相比之下,那位容貌毁绝的二殿下倒也还算温和。
霞光涌动,不一会儿就静静落在雍城山后了。夜色无垠,而油灯已尽。
南景默默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塑。
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他静静地回过头去,喑哑的嗓音简直令人不忍卒听:“母后…”
而尚在远处的南如风像是似有所觉一般,他的心蓦然一痛,不由得弯下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