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庭微微含笑,声音放柔了:“明日,就启程吧。”
南如风本已不再寄希望于季明庭本人能如何,却突然拨开云雾,青山就在眼前,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岂能不喜。但又怕是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却又听那人道:“若一去便身处高位,变法只是纸上谈兵,须得先遍历山河,这才不会在大殿上空讲虚言,引得众人不服。身处高位便也是理之自然,无人质疑了。”
季明庭说完,却见南如风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屋里登时安静了下来。顿时轻轻笑出了声,清冽好听的笑声顺着窗缝飘出去,乘着月色飘散了。
南如风回到自己房间里,一滴泪便落了下来。他高兴极了,抄起桌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季明庭的戏谑之语本对他并无多大影响,几樽酒下肚,他却突然想着这事,像是脑子只在这一处打转,无暇想其他事了。
他第一次见季明庭之时,只觉得是他想要找的人,并无其他的想法。没想到,季明庭此人,竟不知隐晦怎么写,何况他又是绝顶聪慧之人…几次三番借机剖白,他并非不知。直到今夜,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甚至在季明庭靠近的那一刻,他竟然觉得心跳飞快,浑身发软。甘蓝茶的木香熏得他有些醉。
南如风仰倒在床上,酒香醉人,他便乘着这醇厚的香气睡着了。
黑离全程跟着南如风,且他武功极高,耳力惊人,自然明白他大事已成,看到南如风回房之后,便去找合适的树杈打盹去了。自然不知,季明庭晚上来过南如风的房间。
季明庭在靠近南如风时,便拿掉了他房间的钥匙,如此自是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南如风,笑着叹了口气。
季明庭拿掉了他手里拿着的酒樽,扶他坐起,脱了外袍和鞋袜,将他好好地在床上摆正,给他盖好被褥。又坐在床边愣愣的看了好久这才回去。
他本是生气的,八林村村门那,气的甚至掉了几滴泪。他行走世间,又在中魏见多了魑魅魍魉,诡秘世事,练就了一番冷血心肠。他看着面热实则心冷,不关他的事,任他来去。
他第一次遇上喜欢的人,就被骗到了这荒僻的南程。又被一番抢白,咽的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南如风强忍的哽塞,身为一国殿下,竟给他一介白衣躬身行礼,他实在不忍说什么重话了。
何况,如此礼贤下士,爱才如命的国君,他也不想错过,不愿放手。幸而是遇到了他,若是别人…季明庭只要一想到,南如风有可能也如此待别人,就心尖一阵发涩。说来可笑,明明是被设计的人,却竟然为此感到开心。南如风愿意设此计让他入网,他值得南如风如此费心。
想到这儿,季明庭摇着头失笑,伸手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真是,完蛋了。好像要栽到南如风这儿了。
月色如水,夜色静谧。人流虽散,街上的灯火不熄,远远看去,就如一道长龙照亮了西北上空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