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人能共用一张桌子,应该也是认识的吧。
沈慕卿可没阮娇看得如此入迷,被少年润泽又无辜的双眼一望,便随意地摆了两下手。
不需要。
少年像得到了某种许可,微弯着嘴角以示谢意,跪走着到了下一位客人那儿。
“呦嗬,是你啊苏迟,”那客人虽然十七八岁,却一脸横肉,腮帮子重重地鼓了出来,即使不笑的时候,眼睛也被挤成了一条缝。
“公子,”苏迟低顺着头,瞳孔猛然一缩,傅元善又来了?
前几天,苏迟给他送茶的时候没端稳,一不小心洒在了傅元善的衣服上。
“臭小子,长没长眼睛!”
“来人呐,给我打,狠狠地打!”
苏迟记得那双狠厉,扭曲,凶光中带着满足的神情。
傅元善也记得他。
临安以粗犷为美,而苏迟则长着一张偏阴柔的脸。
眉目柔和,无辜的眸子如小鹿般纯澈,薄薄的嘴唇,失了血色,透出一股楚楚生怜的病态美。
今日,傅元善一眼就认出了他。
“离爷近点。”他用鼻孔看着他,胖乎乎的手,一把捏住了苏迟下巴中间的一块薄肉,傅元善的眼睛眯得连缝儿都快寻不见了,将苏迟往前带着。
苏迟紧抿着嘴唇,一声未吭,既不敢反抗,也不敢求救。
求救有用吗?
傅元善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整个醉仙楼只有小王爷,也就是阮娇旁边的沈慕卿,才能压得过他。
沈慕卿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龟奴跟定国公府交恶?
苏迟心里认命地一笑。
“抬起头来。”傅元善垂下眼睛看他,浓浓的眉毛间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苏迟没有反抗,乖顺地抬了头,表情平平淡淡的,神色里也没有多少害怕和慌张。
反正他四年前就该死了。
既然选择活了下来,不管遇见什么龌龊的人和事,都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才对嘛,”傅元善得意地轻笑了声,整张脸上的横肉都因此颤了起来,下巴冲着托盘里的荔枝一抬,“给爷剥一个。”
苏迟顺从地将托盘放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选了一颗最大的,娴熟地剥了起来。
傅元善的目光盯在苏迟修长的手指上,挑着嘴角,“别躲。”
随后,慢慢悠悠地将杯里滚烫的茶水倒了下去。
苏迟果然没躲。
虎口处瞬间火辣辣的,带起一股钻心的痛感。
宾客们喧喧嚷嚷,没会去注意跪坐着的龟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将伤口视而不见的苏迟神色平淡,将剥好的荔枝递了过去。
傅元善鄙夷地看他一眼,“叫爷。”
“爷。”
傅元善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荔枝放进嘴里,小小的眼睛转了几转后,厚厚的嘴角得意地一勾,将荔枝给吐了出来。
“这荔枝可一点都不新鲜!”
苏迟低着头。
“要不你试试?”傅元善将手指向吐出的荔枝一指。
苏迟摇了摇头,跪坐着向后退了半步。
“快点。”傅元善的眼里闪出一丝凶光,“别惹急了爷!”
苏迟的余光瞥见了那流有涎水的半颗荔枝,还有傅元善得意的嘴角。
那种得意,像是一只半空中的秃鹫,慢吞吞地追着一个半死的猎物,眼里满是不屑。
苏迟一动不动,明净的眸子像一潭深深的湖水。
“吃了它,”傅元善一手死死地按着苏迟的肩,一手将荔枝向他的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