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您怎么能被那个女子过河?”一路走出数步,踟蹰再三的释莲终究忍不住问道。
南嗔抬眼看着日暮西斜,复又戴上斗笠。“旧时,老和尚带着小和尚游方,途经一条河,老和尚见一女子不敢过河,便背她过去。小和尚事后却一直嘟囔,觉得老和尚犯了戒,背了女人。”
释莲满面疑惑地跟紧南嗔的步伐,“与你我而言,早已四大皆空,众生并无分男女。我渡人过河,过了河便放下了。你又却为何要执着于男女之间,硬生生要将众生分出个差别来。难道今日是男人我便相助,只因是女人就视若无睹?你便如同那小和尚,我都放下了,你为何还不肯放下?”
“是,禅师。”释莲敬服的垂首,掏出一块素饼来递与南嗔,自己也咬了一口,低声嘟囔,“还是小狐狸的手艺更好些,只是不知他最近又到哪里疯玩去了,竟是几日未见。禅师,方才那声倒有八九分像是小狐狸的声音呢。”
“释莲!”南嗔的厉声喝止把释莲唬了一跳,立时止住话端,一口咽下才咀嚼几口的素饼,默然跟在南嗔身后。
春日的傍晚稍纵即逝,春雨来的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就淋湿了这一片山川河流。黑暗如风暴般吞噬着残存的光亮,绵延山林灌木的虫鸣唤醒了明月,挂在柳梢枝头。
雨斜斜飞入凉亭,濡湿了少女的衣衫,她微垂眼睑,伸手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再抬眸时,已写满了委屈,“玉藻姐姐......”
玉藻衣袂轻扬,结界如飞瀑从亭尖石珠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日日去听道,给人端茶送饭,退散小妖小兽......从前我竟不知,你对那南嗔竟暗生情愫至于此。今日便罚你在此跪上一夜,也好叫这冷风冷雨浇了你的火热,仔细想一想罢。”
语罢,款步行出结界,玉漓欲起身呼求,只觉得双膝有如千斤沉重,仿若置身于百丈飞瀑之下,竟是连挪动一二都耗费气力。
“玉藻姐姐,从前瞒着你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愿我去见小师傅,可是.....”玉漓带着哑哑的哭腔,“即便你罚我跪上百年,我也不会放弃小师傅的。为什么姐姐能与心悦之人朝夕相处,而我竟是连相思都是罪过!我心悦小师傅。”
“金身禅师可是你一介小妖招惹得起的!你若仍执迷不悟,所承受之痛恐怕比如今更添百倍。”玉藻声音严苛而冰冷,“涂山玉漓,一味的执着痴迷不是爱,是愚蠢!”
玉漓在春雨缥缈中跪着,情愫随风雨飘逸,在她耳畔低语,玉漓被结界的重击压弯了腰,双手支在地上,阶边苔痕已绿,大地复苏。玉漓望着枯叶被春雨浇灌而萌发的新芽,神色也渐进坚毅而决绝。只是,她们从前都不懂,唤醒春天到来的,从不只是春雨。春雨,不过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