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权子和胡升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刘贵全站起了身。他一脸严肃,拾掇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棍,举在有些颤抖的手上,向辛祥走过去。辛祥这时候双手抱着头,脚还在乱踢乱蹬,嘴里喊着些迷糊的话,在地上打滚。刘贵全把木柴举在手里,火却灭了,只剩一缕残烟和几粒火星在空中。“你们快过来帮忙!”他对着胡升和陈权子喊,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辛祥边上,三个人合起伙来拉辛祥。一碰到辛祥,辛祥就大声叫起来,“啊!啊——你们别过来,你们是谁?”辛祥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眼泪打湿了脸,蜷缩作一团。“快起来!你怎么了?”看见眼前的辛祥,剩下的三人显然都被吓到了,他们颤抖着试图把辛祥拽起来。但是辛祥现在已经是神志不清了,一会说“你们来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一会又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雨还是在下。
辛祥已经坐起来了,他曲着膝盖,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嘴里不停地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一会儿又问陈权子他们仨:“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在这儿呢?”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微微转头四处看,平息一会儿了的脚又会重新在碎石上蹬,然后把头抱的更紧了。
雨渐渐小些了,天气却还是不好,陈权子他们三人现在站在一团,不知所措的看着辛祥,然后刘贵全又坐了下来,拨弄着火,“他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着了什么邪?”他声音低的被雨声盖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辛祥,又看着要燃尽的柴火。胡升和陈权子也坐了过来,他们担忧的表情就像是上课被老师点名要求背课文一样,恐惧而且焦灼。“他到底怎么了?”胡升看了一眼辛祥,“刚刚还是好好的。”
“是啊,现在连我们也不认识了,说的话也听不懂!”
辛祥又躺在满是疙瘩土的地上了,此时正胡乱的扯着衣裳,头发里满是灰尘和土块,佝偻着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想,他兴许是沾了邪气。”刘贵全摇摇头,“火力差的人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容易被吓到,辛祥也可能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我爷爷就会看这些东西。”
“那为什么我啥也没看到?”胡升向刘贵全这边挪了挪说。
“可能因为咱们仨火力强,那些东西怕火力强的人,所以咱们看不到。”
“那咋办啊?辛祥咋办呐!”陈权子脸色难看起来。
“走,你们跟我来!”说着刘贵全和剩下的两人起了身,往崖边上走。“我们现在要是能找更多的柴火就好了,烧他一轮大火,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赶跑。那些东西最怕火烧最忌酒喷。”
崖下木柴都大概被一开始烧完了,崖边上的又全被淋湿了,现在收集起来的只有些干茅草和几根野樱桃木。他们把这些收拢来,一大抱一下子放在了火堆上,然后不停的吹气拨弄着。“轰”的一声,火苗冲起来老高。
辛祥还在地上蜷缩着,现在一动不动了。“辛祥!辛祥!”刘贵全蹲下身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快起来!”扶着他的胳膊就使劲扯。此时辛祥就像昏死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加他他也不答应,拉他他也不动。“咋办?”胡升看着旺盛的火苗焦急的说,“一会儿就要燃完了!”
“走,我们抬着他。”说着刘贵全双手抠住辛祥的咯吱窝,使他半坐起来。现在辛祥倒是有些像睡着了,但噩梦缠身使他眉头紧皱,偶尔会猛的抽搐。胡升抬着他的两条腿,他们把他挪到了陈权子收拾好的火边上坐了下来。刘贵全在他身后用膝盖拦着他向后倒的身体,用手拍他的后背,嘴里念着类似咒语的轮回语。
胡升和陈权子看着辛祥,靠着火堆坐在了两侧,面色凝重,确然无声。
火映红了天上的乌云,又变成青烟一串串落下来,天色暗下来了。一群乌鸦在崖边上的苦李子树上,交头接耳地“哇哇”叫了一阵,又飞进林子里去了。辛祥的脸在火光下红的像冬天的柿子,睫毛下的小片黑暗却动也不动。他还是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