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萤光一点点聚集,最后迸发出比火光还要盛大的光亮。
苏打的身体一块一块慢慢自己拼接了起来。
它在自己变得完整!
有耀眼的红闯进眼帘。
那红是鲜血的红,是无数个人的鲜血红。
它们像是鱼嘴里吐出来的无数个泡泡,上升在空中。
有一尾红色的鲤鱼飞至空中,它游啊游,周围都像静止了一样,只有周子期能看到那尾红鲤鱼对着他的方向游走,他觉得好熟悉,伸出手去触碰,刚碰到那鱼唇边,便一阵晕眩。周子期只感觉脑袋炸裂了一半,有一股陌生的记忆涌进了脑海。
那记忆里有那个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少女......
有一汪无际的水,水面上一方竹筏,筏上同样模样的少女巧笑倩兮......
“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高山流水觅知音?可叹你不姓钟。也罢,我就做你这个知音吧,听好了,我叫-苏-伯-牙。”
“我叫苏伯牙。”
“苏-伯-牙。”
......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茅草屋,一男一女面黄肌瘦捧,手里着一尾死掉的红鲤鱼......
周子期的脑袋很疼,感觉有两个锯子在自己的左右头颅两侧分工合作,有什么正好从自己的头上钻出来,那红鲤鱼越来越近,它的头颅是一片空白灰,像是画上去的,只是那尾巴分外活泼,在空中舞得极其欢快。
只有一指的距离了,近了......
周子期冷汗都浸湿了整个脑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像在看着自己人生最重要的珠宝。
快碰到鼻尖,他的手向上,一切都像慢动作一般,一点,一点,冷汗滴了下来……
在几近可以触碰的最后一秒里,那红鲤鱼在半途被一股黑色的渊流吞噬,瞬间消失。
禁止消失了。
喧闹再次席卷了整个世界。
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
再去看场内。
本来应该被撕成了千万块碎片的苏打,此时的尸身已经是完全完整的了。
这样的场面着实有点诡异非常。
孟启星待在原地,那些狼已经没有了攻击的欲望,它们跑到尸体堆积处,一人叼了一块尸体找了个角落啃食,而苏打的尸体,它们就跟看不到一样,直接略过了。
周子期只感觉内心一阵绞痛,他飞奔了下去,一直跑到了场内。谁拦着都不好用。他完全没在乎那些雪狼可能会攻击伤害他,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他只是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尽管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但一定跟死掉的那个女人有关,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跑到她的身边。
于梦词从来没见过周子期这种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跟着跑了过去。
到了现场,工作人员将专业人士请进来,计划赶紧肃清那些还在进食的雪狼们,怕它们会攻击突然跑进场的客人!
那可是一般权贵加再多钱都无法预约的楚香罗阁里的客人,那可是真正的贵人!
混乱中,胡肖满走到没人关注的孟启星前,将手掌搭在他肩膀,这个剽悍的大汉看着孟启星残缺的胳膊,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慨。
“你别惺惺作态了。”孟启星像是没了灵魂,又好像人仿佛飘着在走,整支右手断臂还在不停滴血,他的脸色也是无法忽视的惨白,让人害怕他真的会痛死过去。
那瘦子驯兽师也过来了,摸了摸孟启星的胳膊,还是那只断了半只的右手臂,他像在对待自己驯养的雪狼一般随意自在,口气也不大好听:“恭喜你又活过了一场!不过你知道你该感谢谁吗?”
孟启星惨白的脸一痛,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的苏打,此刻的她无比地安详,尽管这是一颗件很诡异的事,但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他该感谢谁?
他当然该感谢苏打。
不管是生命而言,还是完整而言。
“若不是我训练那些斗兽场的勇士们只吃女人的血肉,你小子哪有那么幸运,都送到嘴边去了,也就咬断了你半截手臂。”那瘦子驯兽师继续洋洋得意地说。
孟启星没理他。
“难怪能活过那么多场,小子,娘们小子,你是哑巴吗,连谢谢都不会说吗?”那瘦子被孟启星的沉默弄的面子过不去,声音也大了起来。
孟启星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闭嘴。”孟启星的眼里红如血,现在的它仿佛变成了那些雪狼,想要撕裂某些东西,他神情之可怖,胡肖满都吓了一大跳。
“你......”
胡肖满赶紧拉住瘦子,劝说道:“好了好了,贵人在呢,把你你的孩子勇士们带走得了,别惊扰到大人物了。”
那瘦子确实也有些忌惮,恶狠狠地看了孟启星一眼,嘴里低声说了一句:“娘们小子,你有骨气,下次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胡肖满要工作人员带孟启星去医务中心,自己则是协助瘦子将所有动物都撤离,带去喂食安顿。
至于苏打,如何从碎片变成了完整的一具,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这世上总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不该知道的,就要收紧你的好奇心。
因为深究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
轻了,就割舌头。
重了,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