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宁来到泰和楼,果然看到伙计正在往外搬东西。
上好的曲柳木桌椅和红木镂空雕花屏风,都好似不值钱一样被扔在牛车的车板上。
她笑盈盈地叫住一名伙计。
那伙计起初满脸烦躁,见她是个窈窕清丽的妙龄少女,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
“娘子有事?”
顾君宁向他打听东家出了什么事。
伙计也不清,语焉不详地嘀咕了几句,听她对铺面有兴趣,便让她直接上楼找东家谈。
蔺老板满脸愁色,正埋头于山般高的账目里,杵着下巴兀自发呆。
顾君宁向他行过礼,明来意,问了他出手的价格。
原来,泰和楼的食客在酒楼里出了事。
家属不依不饶,非要闹到公堂上。
蔺老板砸锅卖铁凑赔偿的钱,生怕被其他人盯上,正打算带着一家老回老家避避风头。
若不是他官司缠身,酒楼急着出手,泰和楼也不会贱卖到这个价。
“娘子,实不相瞒,酒楼里出了人命官司,很多商家嫌晦气,白送恐怕都不肯要。”
顾君宁笑道:“我是大夫,见多了生离死别,这个无甚大碍。”
蔺老板一听,脸色当即变了。
眼前的少女穿一袭青衣,水灵灵的,模样俊俏得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自称是大夫。
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年轻女大夫,除了顾家那个冤家,还能有谁?
但买主上门,蔺老板心存侥幸,试探着问道:“娘子可是……姓顾?”
她含笑点点头。
蔺老板拉下脸,又问道:“昌明坊那个顾家?顾家三姑娘,顾君宁?”
这回好了,她一承认,蔺老板就炸毛了。
“出去出去!这栋楼,老子就算一把火烧了,也绝不卖给你们顾家。”
前几,东市才烧了把大火。
武侯铺查出是酒楼后厨走水导致烧了一条街。
按律,酒楼老板被拿去打了几十鞭。
顾君宁好心提醒他道:“蔺老板慎言,就算是自家房子,走水殃及四邻,也是要挨鞭子的啊。”
“挨鞭子怎么了?”
蔺老板从那堆账簿后面走出来,叉腰道:“那也好过把脸递过去,平白挨你们顾家的耳刮子。”
“顾三娘是吧?医女,竟也如此张狂。若不是儿眼拙,看上娘子,我蔺家如何看得起顾家的门第?”
他果然因为顾家迟迟不肯答应婚事在怄气。
“不过,顾娘子这般抛头露面,教全京城男人都看了个遍,我们蔺家可容不下招摇过市的儿媳妇。”
顾君宁不气反笑,道:“那不正好?我只想买你家铺子,不想嫁你家儿子。”
“岂有此理!”
蔺老板怒道:“向你家提亲是给你们顾家脸,你们顾家自己不要脸就算了,何必还跑来巴巴地抽我家的脸?”
不及顾君宁多,他气急败坏地命人将她送出去。
“别再来了,是我们蔺家高攀不上。你这种女人,也不知谁家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