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了大雨,阴冷的牢房积了水,小指大小的蛆虫纷纷从地底和茅草中钻出来透气。在天牢最深处的房间里,有一名女子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鞭痕,身上破烂不堪的囚服沾满了血迹与泥泞。
女子的手脚都被厚重的铁锁铐住,从墙上垂下的一根铁锁径直穿过她的琵琶骨,让她动弹不得。她脚筋被挑,武功尽废,里里外外是数不尽的伤。
蛆虫们从她的伤口处爬进她身体,一点点啃食皮肉,而女子就像死了一般毫无反应,只有偶尔因为呼吸有所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新升上来的狱卒看到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些担心,“她不会在行刑前就死了吧?”
这人要是在天牢里死了,他们这些值班的狱卒也会受到牵连。女人身份不一般,往严重来了说,要是出了意外,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旁的老狱卒看了一眼,淡然道,“放心,还能撑口气等死。走吧,这今日就得送刑场去了,少看她。免得被记了脸,下辈子还找你麻烦。”
“哦哦。”
小狱卒吓得身子一抖,连忙跟着老狱卒离开了。
他们脚步声逐渐远去,牢中的女子才轻微动弹一下。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这一个动作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呼……哈……”
女子喘着气,她抱紧自己的胳膊,望着门口,似乎是等待着谁。
今天是她的死期,她知道那两个人肯定会来的。
果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开门的声音。
君楚昭坐在角落里,看着记忆中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一个是与自己举案齐眉多年的夫君,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姐妹。
她君楚昭,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赤云军的小将军。为了他的帝位,她披上戎装,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在夺嫡之争中为他出谋划策。只要龙域一声令下,就算让她死,她也心甘情愿。
终于,龙域成为了皇帝,而她被接入皇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六宫独宠,多么风光!
只可惜,这风光只是有心之人设下的一个局而已。
三年,短短三年,她君家,世世代代护卫兴国的护国将军府一夜之间被扣上通敌谋逆的欲加之罪。君家成年男子一律处死,女子充作官妓,幼童流放塞北,三代不许为官。君家灭门那天她被吊在城墙上,看着亲人一个个被送上断头台。
血染红了午门,到了最后人群散开的时候,她亲眼见到菜市口里冲进来一只野狗,叼起她一位族兄的头就跑了。群众都在欢呼奸臣处斩,处理尸体的官差低着头一个个往框里捡脑袋。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幕,而她就在城楼上看着她的血亲被畜生侮辱。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让她明白六年恩爱,三年夫妻。这些不过是让她依附龙域,将她禁锢在深宫的幌子。她的赤云军没了,她的君家也没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眼前两个贱人!
君楚昭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她看着龙域,有气无力的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次,但是龙域一次都没有回答过。
“我马上就要被烧死了,你还不让我做个明白鬼吗?”
龙域看着君楚昭,眼前的女人虽然满身伤痕,但眼里仍然充满着他极其厌恶的仇恨的疯狂。他站在牢房外,并没有走进去,仿佛和君楚昭呼同一片空气都会让他作呕。
龙域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都是直戳人心的刀子,“为了权利,为了地位,朕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利用你而已。”
君楚昭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龙域,抓紧自己的胳膊,剧痛从她的指尖传来。
这双手的指甲早就被拔光了,她一用劲捏碎了几只正在她胳膊上蠕动的肥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喧自己的痛苦,君楚昭费劲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昏过去。
她张开嘴,声音沙哑,又问道,“那这些年,你可曾有为我动心的时候?”
执迷不悟!
龙域毫不犹豫的回道,“从来没有。”
这四个字像是压倒君楚昭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里彻底失去了光芒,低下头再无声息。就当两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君楚昭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目充血,极度怨恨的看着他身旁的女人,“是她吗?我最好的姐妹,顾相思?”
龙域嘲讽的笑着,没有说话。反而是顾相思走上前来,温柔的笑道,“对,阿昭,你要知道,我和陛下原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男才女貌。我是公主身份地位皆高于你,你之前不过是暂代我的位置罢了,往后啊,这大兴国的皇后之位只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