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瞧瞧,可是这个么?”
宋府后门,宣杏将一本看上去十分有年代感的破旧册子递给宋沐婉看。
宋沐婉接过粗略翻了下,而后笑着颔首:“没错,就是这个!麻烦你了阿杏。”
宣杏摇了摇头:“大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只是替你拿个册子罢了。”
说到这,宣杏突然停了话,而后垂眸有些踌躇地说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砚青她们都很想你。”
宋沐婉闻言不由一愣。
她抬眸看着宣杏的样子,过了有会儿,才重新笑道:“会的。”
虽然宋沐婉并未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但得了她这话,宣杏也是开心地抬头瞧她:“诶,小姐这话,我一定记得和砚青她们说。”
“我离开宋府后,你们过得可好?”
宣杏点头:“二小姐对我们很照顾。小姐离府后,二小姐便给我们安排了较为轻松的活计。不是在各位主子院里干活,也不会平白受了别人的委屈。”
宋沐婉闻言拍拍宣杏的手:“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也回去吧,否则被人瞧见了也不好。”
宣杏明白地应声,而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府里。宋沐婉在原地站了会儿,便也离开了。
之前她查的种种线索,最终都指向了宋府。但是她还是带着最后的一丝期盼,便想法子找了宣杏,让她帮着从母亲以前的院里取个册子出来。
她儿时便一直与母亲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再小点的时候,若是遇到打雷,便会住进母亲的房里去。故而一直都知道,母亲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曾经偷偷瞧过,写的都是一些琐碎事情。正好如今拿来,看看上面会不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等回了皇子府,宋沐婉便直奔自己的院子里,而后坐到桌边开始细细翻看这本册子。
册子已经有许多年了,纸张都泛着黄,有些地方还有字迹不清之处,但好在总体保存的还算完好。
这本册子是自母亲嫁进宋府开始写起的,一直写到她最后病卧床榻的那些日子。刚开始的时候,册子上的语句间满是少女的欢欣,一字一句皆诉说着自己嫁给心上人的喜悦,但是后面因着父亲的冷落和姨娘们的入府,喜悦逐渐被嫉妒代替,然后最后成了习惯,她便被磨成了宋沐婉记忆里那个端庄温柔的母亲。
后来有了妹妹,母亲好像又有了些许快乐。但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我今日身子莫名乏力。苏娘担心我染上了风寒,便请了大夫,但都说一切皆好。本来我平日里也不会多心的,但不知为何今日就有些莫名地执拗。我让苏娘偷偷去杨楼街那请了罗大夫那是我在韩家时,祖母最为相信的大夫,据说是从宫里退下来的……”
“罗大夫果真说了与旁的大夫不同的话,他说,我这不是病,是毒……”
“……我不免怨自己为何要如此多心,浑浑噩噩的过去不也挺好,这么多年了,不都是如此过来的?如今知晓了真相,是我那夫君,我心心念念的枕边人给我下的毒,便又能如何呢?我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不过再多份伤心罢了……”
“……活了半辈子,我终是看透了。本是我对他不住,他不喜我,我却硬是强求,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清白与身份,带着别人的耻笑嫁入宋府,倒是让这世间平白多了一对怨偶……”
“临了,我也不愿再缠着他,我只愿葬于外头的护城河中,如此也不会脏了他的坟。想他,也不愿与我同葬吧,这便是最好不过了。”
宋沐婉接着往下翻,却发现这已是最后一页。
居然真是父亲。
宋沐婉垂下眸子,如此一切便都明白了。为什么从儿时起,父亲便从不来母亲的院子,为何他对自己和妹妹如此漠视。若不是妹妹聪慧,恐自己永远都不会入父亲的眼。
原来父亲是一直恨着母亲的,以至于不惜下毒……
她不清楚父母那辈的纠葛,也说不清谁是谁非,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裴毓真进来的时候,便是看见宋沐婉趴在石桌上,旁边还放着一本泛黄的册子。他之前调查过宋府严氏的死,也知道她今日去过宋府。虽说在心里明白那并不是她的父母,但是她却是不知道的。而且自王家倒台后她便寄住于宋府,这么多年对严氏的情谊自是做不得假。
见宋沐婉如此,裴毓真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从未安慰过人,自是不晓得到底应如何做。
正在纠结之际,宋沐婉却好似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而抬起头来。她疑惑地看着裴毓真:“殿下?”
随即想起什么,又垂下眸子起身行礼:“殿下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宋沐婉已经尽量遮掩,但是裴毓真还是瞧见了她方才抬眸看他时,眼角的一抹红。
她显然刚刚才哭过一场,眼睛上红肿尚未消去,印在白净面庞上,抬眸望他的那一眼便让裴毓真心中莫名的一阵悸动。
“本也无事,只是想起来过来瞧瞧。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