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凉水下肚,恼人的暑热好歹是消退了些。宋沐卿又坐了会儿,觉得似有了些许睡意,便起身同行风回了庄子。
庄子里头,管事的正在处理剩下的一些事宜,忙得不见人影。宋沐卿本也不想去打搅,来了庄子两三日也认得自己的住所,不用人领着便能自己走回去。至于行风则是另有住所,故而二人在进了垂花门后便各自分别了。
此次来幽州路途遥远,且主要也是处理庄子上的一些事,所以宋沐卿也没带菡云泽芝几人前来。吴管事家的晓得她是东家家里的小姐,在知道她没带丫鬟来后,便立即拨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婆子并四个打扫丫鬟过来服侍。安排宋沐卿住的院子,也是空置的院子里最阔绰的一座。
夜里,不比下午的酷热,夜里晚风轻吹,倒是带起了些微微的寒意。
宋沐卿披着披风,坐在烛台前看着从宣阳带来的前朝史书。那两个大丫鬟本想过来服侍,被她以喜静的由头推拒了。
手中的书翻过了一半,外头窗纸那传来细小的声音。宋沐卿起身支起了一道缝,一只信鸽却是趁着这时候钻了进来。信鸽腿上绑着个细竹筒,上面印着特殊的章子,宋沐卿看了眼,是宣阳自己院子里的那只,只是不知送来的是什么消息。
她取下竹筒,将里头的信纸取出。细细读来,发现是之前她让人去查的裴毓真一事。
上面写着,近日裴毓真有让人去查当年王家幺女的事。
王家幺女……王妙嫣?
宋沐卿皱起眉头。
王家覆灭之时,她年纪尚小还不知事。但父亲之前也说过,王家之事来的蹊跷,故而她也有去细细查过。她还记得,王相只娶过一任妻子,是前朝望族韩家的女儿。
说起来,那韩氏与自家母亲似乎还是亲姊妹。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母亲被逐出韩家族谱,改姓了母姓,作为右相正妻,却是从小门嫁入宋府。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又有韩宋家两家故意遮掩。除了她在母亲病卧床榻,意识不清楚之时听得了一两句,旁人大约都不记得这事了。
王家倒台已久,那王家幺女听人说是自那日起便失踪寻不着了。不知裴毓真这时候又去查这事,是要做什么。
宋沐卿思索许久,却也是想不出缘由,只得将其暂时放在一边。
第二日起来,吴管事派人来传话,说是接下来的事已经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的话,过个几日,便可启程回宣阳了。
宋沐卿闻言自是没什么异议,将回程的事都交由行风和吴管事去办。
大约又过了两三日,行风便来寻自己,说是回程的事都已安排妥当。具体的时间,则是看她的想法。
宋沐卿虽也不急着回去,但因为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便定了个最早的时日。
离开庄子的时候,一直平静的心却又跳得厉害起来。宋沐卿皱了皱眉头,不得其解,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行风见她面色有异,以为是因为幽州的气候身子又不舒服,问是否要去看大夫却说不用,便买了许多新奇玩意逗她开心。
从幽州回宣阳,最快也得半月有余,加上宋沐卿、行风二人都不是十分急切,便又拉慢了些行程。等到了宣阳附近,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菡云足有两个多月未见着自家小姐,是自她跟了宋沐卿后第一次分别如此之久。这会子得了消息,思念之情难以抑制,便急急出城门去迎。也亏得行风眼力不错,远远瞧见了菡云,否则这进宣阳有几条岔道,说不定得错过了。
行风对车夫说了声,让他拉停了马车,菡云走上前在车前行了个礼,而后才进了车厢与宋沐卿同坐。等坐稳了,一行人便又起行往宣阳城走去。
马车里,宋沐卿浅笑着瞧菡云:“也就只需再多等半日多功夫,何必特意出来迎。被父亲知道了,准会说你没个规矩的。”
菡云也是笑:“奴婢实在是等不及这半日了。收到消息,只想着早日见到小姐,这才急着赶出来。”
宋沐卿拍拍她的手,没再多言。
马车匀速往前行着,菡云时不时与宋沐卿说着这两个多月来宋府里发生的事,宋沐卿也静静听着。不过回程的这些时日里,她基本都未曾好好休息过,这时候在车厢里听着菡云的声音倒是有了些睡意。
见宋沐卿闭上了眼,菡云也停住了话,不去打扰她好眠。
马车就这么晃荡着,过了未时就进了宣阳城门,眼瞧着快到宋府了,马车却突然停住。
菡云疑惑地想要挑帘去看,行风却在此时开口:“不要出来,待在马车里。”
宋沐卿此时也被吵醒了:“发生什么事了?”
菡云摇摇头。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外面便是一阵厮杀声响起。宋沐卿抬起一点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满地皆是鲜血,连地上的青石砖都被血色染红,随行的一众人更是死的只剩下了几个。
宋沐卿皱紧眉头,她知道按照这个架势躲在马车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父亲先前指派给自己一同去幽州的人里头,就只有行风一个武艺高超的,其余皆是普通家丁。而这些袭击之人显然都有武功傍身,行风一人拖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