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沈氏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等等......
“你方才说,那时候孟镜的父亲亲自邀请朝中官员举行满月酒?”萧翊突然问。
“是的。”李即不敢贸然回答,又回想了片刻,道,“老奴记得当时宫里的人还说,人若行善积德必有福报,孟大人不惑之年还能一举得男,是孟大人积下的福荫。”
这便说不通了。
倘若孟镜出生时,其父还在,那嫡系衰败之说便不成立,那沈氏为什么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隐瞒孟镜身为女子的事实呢?
“哦!”李即陡然想起一件事来,“老奴想起来了,孟大人离世前三日时,先皇还在御书房召见过他。”
“可知道说了什么?”萧翊追问。
“不知。”李即道,“当时就连老奴的师傅都被先皇遣了出来。”
他边说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又补充道,“老奴记得孟大人那天精神还不错,不像是患病的模样,只不过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第二日孟大人就称病告假,之后三天,孟府传来噩耗,说孟大人于夜里于书房暴毙了。”
李即说完,还唏嘘了一句,“都说好人有好报,也不一定是真的,您瞅瞅孟大人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萧翊揉了揉太阳穴,朝李即摆了摆手,示意李即下去。
当夜,孟镜回到府中,沈氏亲自到她的住处询问了一句,“听说我儿又升迁了,不知在大理寺中与同僚可处的称意?”
孟镜心知母亲来意,不动声色地说,“儿虽说是升迁,实际上却没什么实权,在大理寺中干的也不过是些杂活儿,所以也不会有人来为难我。况且,表哥继任为相,他们多多少少也得给表哥几分薄面,娘就放心吧。”
沈氏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娘啊不求你显达,只求你平安,”
第二日取消朝议,孟镜早早地去了大理寺,翻出昨日的卷宗一看,自己在卷宗页角留下的指甲印果然不见了。
已经被调换过了。
这被调换过的卷宗与原件不过一字之差,只是把悬案改成了定案。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区别代表着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母亲口中的“卷宗”指的就是端王谋反案。
孟镜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端倪,萧翊那边也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告知孟镜。
李即知他愁眉不展了一整夜,今日仍然没有拿定主意,便道,“皇上何必烦忧呢,您即便不说,以孟大人的性子不把这件事弄得清清楚楚绝不罢休。按老奴看,不管结果如何,您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便不能瞒她。”
“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不也还有您吗?”李即话里有话的,“这说不定还是您的机会呢。”
李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萧翊仍然坚定地说,“不,这件事查明之前,不能告诉她。”
或许他现在把事情告诉她,她会对他心怀感激,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并不能确定这事查到最后对于她意味着什么,会不会给她造成伤害。
他不敢拿她去赌,他也赌不起。
“那......皇上打算怎么查?”李即说,“总不能逼问沈夫人,当年有什么隐情吧?”
萧翊白了他一眼,“自然不能。”
“为今之计,只好查一查端王谋反一案,看看有什么发现。”萧翊坐直身子,提笔写了一封密信。
“皇上这是......”李即伸长脖子瞟了一眼,萧翊道,“通知各地影卫,替朕搜查当年端王一案看守大理寺牢房的狱卒,还有......当年在她父亲手下得到重用的人。”
“这,能查到吗?”李即问,毕竟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也不知隐匿在那里,是否还在人世。
萧翊摇头,轻声道,“尽人事,安天命吧。”
“如果朕尽力为之而毫无结果,那么这世上大约也无人能查出什么,也许她也就死心了。”
李即替萧翊感到委屈,“那您替孟大人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怎么会是白费?”萧翊竟罕见地没有斥责李即,反而耐心地解释道,“替她做这些,朕很开心,从前朕不懂皇后,只觉得世上多痴人,如今明白过来,方知朕也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