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水源不少,虽然不多且分散,但是流经的农田面积不小,所以北岸相对来说并没有十分缺水。要说修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够建渠的分水点却难以选择。”
水总不能倒着流吧,地势地形才是能否建渠的根本。
看到县令和牛三郎一脸失望,陶倚君想了想,扒拉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来。
“三郎家的庄子附近有个小型湖泊,地势还比较高,我听人说周围的农户大都是去湖边汲水灌溉。”
“是,那里似乎有暗河流过,在山脚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湖泊,只是离农庄也还有些距离,不到旱时,一般不会有人去湖里挑水。”
“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建北渠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但是简单的灌溉却可以采用竹管取水的方式,在这一条线上建一条竹渠,然后利用小型的灌溉水道,来弥补这一片区域远离水源的问题。”
陶倚君采用的是山区常用的主管布线引水的办法,这在西南的山区是最为常见的,那边地势不若北地平坦,但凡有一点能开垦的地都在山腰上,一层一层的铺下去,汲水灌溉就是个大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水泥没有问世的时候,用粗粗的竹管拼接成管道将山上的水引入梯田,就是农人们寻找到的最佳办法。
牛三郎说的那一片农田,在两条分支河流的中间,靠人力打水灌溉真的是个相当严峻的问题。特别是夏日干旱的时候,河流的两侧的农人完全的严防死守,就怕有人打自己这边水源的主意。因此这一片的田地虽然平坦,却只能算中下田。
陶倚君曾经跟着老师去看过梯田,竹管引水也亲手做过,技术上比不得老农们熟练,但是方法是掌握了的。这会儿她随手拿起笔在羊皮纸上画了起来,并把几个主要的细节标注出来。
县令一直知道陶倚君很有能力,但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画画。且不说画工了,就是这简单明了又工整的布局图一出来,他简直欣喜如狂,恨不得立即让人照着陶倚君画的去实施。
“大人可让人去试验一下,若是能行,在南渠建造的同时,这边也就该一起动工了。旱季过后才是雨季,所幸这竹管做熟了也很快,人手和钱财足够的情况下,最多两旬就能完工,还可赶上春种。”
“是是是,本官这就让人去看看。”
牛三郎也拿着图看了好一会儿,又提笔临摹了一副,交于自己的管家,让他安排人去试制。
县令不在意牛三郎的做法,横竖他们是一伙的,牛三郎也不会抢夺了自己的功绩。若是这事儿办好了,春种不耽搁不说,收成还能得到最大的保证,等到秋收就可以看到实实在在的成绩,年底的政绩考评就不需担心了。今年若是同时解决了春旱跟夏涝的问题,他再在家族里活动一下,调换个地方任职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县令看陶倚君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若说之前是因为霍桐的面子,那么这会儿他才真正的认可了陶倚君。
实地勘测的时候,陶倚君也去了。
虽然画了图,但是众人都没见过实物,还是得她现场指导一下才知道要怎么做,之后的事儿自然由专人来负责。
“大娘子所学很是驳杂,有没有想过专精一门?”
在牛家的庄子上歇脚的时候,县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自小是跟着外祖学的种药制药,水利这些东西都是跟着阿耶玩耍时知道的。”陶倚君微微笑道,“我所学并不扎实,小时候贪玩,对这些沾泥带土的东西都不怎么用心,加之身体当时不太好,制药也是为了将养自己身体。不过我阿耶早年曾收集了不少关于水利方面的书简,我识字时就是阿耶抱着我认这些书简,也幸得记性还不错,没有全忘掉。”
县令心里一动,想要追问她阿耶的那些书简可还在,但转念一想,陶家也是耕读大家,断没有将族人收集的书简送与外人的道理。他只得暗自可惜,打算回去之后也找人多寻摸一些农书格物之类的,他就算用不上,不还有子孙后代可以用?
陶倚君垂眸,没去看那两人的表情神色,她说的半真半假,这些水利的基础她阿耶是收集了部分,可更多的是她的私货,横竖这里没人能戳穿,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本来她可以拿出水车的设计来,但是思量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机。这水渠和竹管道已经足够她在边城立足并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了。好钢得用到刀刃上,说不准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她,多一个底牌就多一分生机。
“来来来,今日借大娘子之手,也算解了本官一个心结。就暂以这杯水酒,谢大娘子慷慨献计了。”
陶倚君跟牛三郎举杯应和,三人笑语晏晏的又待了一会儿,等到下面的工人返工了三四次之后,一截十米长的竹管道终于试制成功,接入试了试,水流基本达到要求,接口处也没有大量漏水的痕迹,可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