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是一处平房,屋子并不大,江以宁拉着我在门口换鞋,换鞋的时候我便听到有人跑过来拉开门的声音,一回头,恰好门拉开,一个母亲年纪的妇人几乎有些惊喜的扑上来。
老妇人嘴里絮絮的念叨着“iangiang”的声音,我猜她是在叫江以宁,果然江以宁也是欣喜异常,一把高兴地接住了她,亲密的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江以宁和老妇人拥抱之后,便去拉我的手,把我介绍给她,拉着我鞠躬行礼,让我叫她“阿吉玛”。
这个我知道,韩剧早就学会了,我叫了一声“阿吉玛”,又冲着江以宁特别恶心的喊了一声:“欧巴”
阿姨笑了,江以宁也笑了,阿姨笑起来有着普通母亲那般的慈祥,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一些话,急急忙忙的拉着我进屋去。
进屋便是客厅的炕,炕上的一桌好食简直让我眼前一亮,两眼放出饕餮的凶光。
江以宁推了我一下让我收敛一点,等阿姨入了座他才拉我也入座。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有一种新妇上门到了婆婆家的惶恐,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害羞,生怕给江以宁掉链子的恐慌,这是我在新加坡江家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拘泥于韩国的礼数,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入座,到是江以宁体贴,先跪下去,坐在自己的脚上。
我跟着依样画瓢,跪了片刻就觉得腿麻了,阿姨看出来了,对着我说了一堆话,见我听不懂便连说带表演。
江以宁翻译给我听:“阿姨叫你不用拘束,随意坐。”
我不太敢放肆便去看江以宁,他对我微笑:“你把两只脚盘起来就好。”
我照做了,瞬间轻松了不少,吃起饭来都觉得异常美味。
很丰盛的一桌饭食,各种泡菜,平时韩剧上看过的,韩国综艺上看过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煎饼、烤肉、拌桔梗、酱萝卜、米肠汤饭、大酱汤……江以宁端了一份饭到我跟前,极力推荐我吃。
我见都没见过,用筷子挑了挑便发现里面有栗子和一些豆子,味道可口又香甜,江以宁一直和阿姨聊着家常,腾出空来向我介绍:“这是种子糕。”
原来是一种糕点,我连忙趁机问他:“那你在吃什么?”
他吃的是一碗饭,碗里还有一些散碎的红豆,他跟我讲:“插秧饭。”
我小小声的问他:“我也想尝一点。”
他一笑,把他的碗靠近我的碗,拨了一半的饭到我碗里。
阿姨急忙问他是不是不够吃,江以宁摆着手解释,还说了一些话,阿姨便满脸笑意的对着我又点头又示意的。
我疑心江以宁没说什么好话,果然江以宁替阿姨翻译:“阿姨说,能吃是福气。”
我又不是真的这么能吃!我真想跟阿姨说说不是这样的,但是苦于无法沟通不能解释,我只能抿着嘴笑笑不说话。
江以宁这个心机by可能是在飞机上吃饱了,午饭吃的并不多,到是苦了我胃饱眼不饱,撑得都快盘腿坐不住了,江以宁才说:“悠着点,以后顿顿都吃这些。”
那他不早说!害我撑成这样,多丢人。
不过阿姨也没发现我快撑死了,饭撤下去以后她便端上来青梅干和茶水,她和江以宁有着话不完的家常,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聊着聊着阿姨就拉着江以宁的手,眼泪都流下来了。
江以宁在安慰她,絮絮的在她身边跟她说了好些话,声音低低的,然后又像是为了哄长辈开心,彩衣娱亲那样的把衣服都撩起来,给阿姨在那儿展示他那没什么肌肉的小排骨,一脸吹牛皮不打草稿的样子,说的阿姨又哭又笑的直点头,最后到把他抱在怀里,好一顿抚摸。
等阿姨好不容易不哭了,江以宁回过头来看我,见我实在无聊,便让护工和我一起推着父亲出门去转转。
我得了特赦令就往外跑,等我们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江以宁一个人盘坐在地上饮茶。
我问他:“阿姨呢?”
“她回釜山探望外孙去了。”他又添了一只新杯,招呼我过去喝茶。
我对茶的兴趣还不及一杯速溶咖啡,倒是对品茶配的茶食很感兴趣,青梅干上加了一点蜂蜜,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吃完了之后吐出来的青梅核不知道该往哪里搁,江以宁却说:“放在桌上好了,这是自己家,不用拘束。”
我“哦”了一声,听到江以宁说:“这一周阿姨都不会回来,只有我们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没有人照顾了,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回来以后你负责打扫房间,我负责做饭刷碗。”
这个分配倒是也算合理,只是不知道江以宁要带我去哪儿。
出发前的行李是家里的佣人打包的,我拆开行李把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好,又替江以宁熨烫好衬衣和西服,等忙好这一切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江以宁进屋翻了翻随身的衣服,换了一套十分正式的拿出来,也替我选了一身正式的服装,叫我换上。
我猜他可能要带我去见他的朋友,参加酒会或者商业宴请,但是他没有,去的路上他亲自开车,在半路还下车去买了一束木槿花。
木槿是韩国的国花,我到了韩国才意识到,江以宁每次回来的时候,管家都会把家里的插花换成木槿。
我一路跟着他,去的路程并不远,只是我穿着高跟鞋和灰色的羊绒大衣,山上又有积雪,停车以后需要徒步上山,一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江以宁一路扶着我,等到到了地方我才晓得,这里是寺庙。
寺庙有僧人迎出来,江以宁和他回礼,而后那僧人引着我们去了后院,送到门口便止步告别了。
他领着我向里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停下来,原来是一处墓地。
墓地上有一块碑文,上面刻的韩语,我看不懂,但是墓主人的照片是石刻在墓碑上的,是一个女人,姿色尤新,眉目间和江以宁有几分相同的神韵来。
这是……
江以宁上前把木槿花摆在碑前,掏出手帕来擦拭碑面,他看了我一眼,又对着墓碑说:“妈,我带着儿媳妇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