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存习惯抄近道,从邻山的一排商用房后绕过去,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手机响起来。
她没注意身后险些被路灯拉长越过自己脚下的黑影。
“西子姐,怎么了?”
“斯斯啊,要出事情了呀!你现在在哪,回家了吗,安全吗?没有人跟着你吧?”
西子是当年做课题的时候谢斯存在酒吧结识的,熟知J岛各大消费场所客户八卦,对这一行认识独到见解深刻,并以成为J市最年轻妈妈桑为目标不懈奋斗。
当年还是个学生妹的谢斯存混进会所后厨刷盘子,得空就一口一个姐姐请人做访谈,没人拿她的话当回事,只有西子叼着烟在黑漆漆的后巷里倚着门打量了她一会儿,隔天认认真真化了妆出来,在J大的咖啡店和谢斯存见面。
访谈结束谢斯存问她有什么人生目标。
她一本正经背了两句《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谢斯存被当场折服。
“什么事,别急,您慢慢说。”谢斯存习惯了西子的夸张,起初并不在意。
“我刚刚出台遇到谭亿那个小赤佬,跟他一班狐朋狗友吹牛皮,说动动手指就能找人把你做掉!”西子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极力压底,听得电话另一头也不自觉紧张起来,“是你吧,他说送资料到廉署举报他那个!”
谢斯存事不关己地笑笑,“您怎么就认定是我?”
“除了你谁还有这个胆子啊,哦,跟土地爷动刀枪,你好了不起哦你!”
“这都是之前的事儿了,姐,您别瞎想。”
“就是这样才要出事情呀,他说前阵子吃了官司不好办,又有他姐姐压着,最近风头过去了,这才要去收拾你!”
“姐,我已经被他们谭家收拾得明明白白的了。”谢斯存没忍住笑出声来,“除了杀人灭口,我现在都想不出他还能怎么收拾我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电话那头的人急了。
“放心吧,杀人灭口这活儿,谭亿我不清楚,谭伽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老妖婆哪有你说得那么手软!”
“不是手软,她手里还攥着自个儿老公的前程呢,为我这么个小角色背上命案,这赔本儿买卖谭伽不会做。”
西子为谢斯存无动于衷谈论着自己生死的语气一阵恶寒,“明明是死对头,倒说得好像她是你什么亲戚朋友一样……”
谢斯存顺嘴逗了一句,宽慰她的紧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你都让人收拾成这样了还战什么战!”西子却陡然尖着嗓子怒骂。
“不战不战,猥琐发育。”谢斯存立即服软。
“唉……斯斯啊,你现在照顾好自己和阿姨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西子又叹了口气,语气也和缓下来,“咱们这些人在谭亿眼里,可不都跟蚂蚁一样……”
谢斯存又安抚她几句,道了谢挂断电话。
可不都跟蚂蚁一样。
谢斯存停下脚步,望向幽深山道的尽头。
囚桎一线的天隙。
她扬起手。
缓慢地,狠狠地,踮起脚,耸立着全身每一寸骨头。
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
可她这只蚂蚁,会筑穴。
突然身后的黑影猝不及防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