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虽说先前在帝都已经经历过同样的场面,但内心仍然少不了触动,这就是顾门的汉子,这就是顾门的魂。顾昼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年辛苦你们了,这顾门已亡,但煕阁可复兴,吾便是这煕阁阁主,不知这南平地界还有多少顾门属下?”
那汉子低着头,声音却洪亮,与先前判若两人,“这南平因是南平王所属,原本顾门便不曾深植,再经历这一年变故,据属下推算,至多有十二家情报中心,五百多号人口。”
顾昼听罢,趁男子不备,将其硬生生扶起,“可否告知该如何称呼?”
男子虽起身,但态度依然恭敬,“属下焚天,是这琴箫楼的主事。”
顾昼点头,这才来得及看看这四周的环境,这里与一般暗室无差,只是墙壁上有数以万计的小孔,与帝都传递消息的方式不同,这里的消息传递双方接头人互不相识,只在所有暗室中完成信息的互换,谨慎程度更高,想来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这里身处烟花之地,虽说消息来源广泛,但是被发现的风险也是大大增加,小心一些也是无妨。
焚天静静地等待顾昼环视完整个暗室,却丝毫未对顾昼的身份进行询问,这一点也令顾昼诧异,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之前见过我?”
焚天摇摇头,“未曾,但瞧主子周身的气度和功法的深浅不难想到是顾门的顾姑娘。”
顾昼听闻却是略略皱了皱眉头,若是焚天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那宸王这般人物恐怕也能瞧出端倪。
好似看出了顾昼的思虑,焚天又补充道,“主子身上的功法深浅,非门主亲自传授的各部主事能够感应,其他旁人不论是修为再高也是感应不出的。”
顾昼轻点一下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未因焚天的两句话便完全放松。
焚天又细细地向顾昼禀告了琴箫楼的运作方式,不得不说也为顾昼提供了很多经验和技巧,顾昼又向焚天仔细的请教原本顾门的人际关系,不过焚天对此很是无奈的摇摇头,毕竟自己只是南平一个小主事,就算是顾门涉及到哪门哪派的利益,像他这种小人物也很难知晓内情,焚天还是就自己的看法,向顾昼解释了一下顾门的利益网。这些有的顾昼已经在帝都听过一遍,但还有很多新鲜的想法使得顾昼眼前一亮,为她以后的调查提供了新的方向,两人交谈良久,顾昼才意识到自己出府时间太长了,恐怕叔父和叔母的担心,便向焚天告罪先行一步,又道,“以后我便是煕阁的东家青桐,勿忘。”
焚天立马应下,对这几日的动静他这里也有些征兆,听闻南平王的小郡主要出嫁了,他不由得看着面前这一位顾门大小姐,身为南平地界的信息枢纽,他怎会不知南平王膝下无女,恐怕这将要出嫁的人就是自己的主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本分,没有多言其他,只是道,“主子夜已深,还望小心脚下的路。”
顾昼何等聪慧之人,怎会听不出焚天这言语中的担心,随即轻扬嘴角,“焚楼主,我记下了。”
焚天又将伪装戴好,与进来时一样,将顾昼带出,顾昼回到那红缦房中时已是一副双加泛红,脚步虚浮之态,将一个浪荡公子演绎的绘声绘色,而早已候在房中的姑娘也是将通身揉乱,眼带桃花,柔软的腰肢紧紧的贴着顾昼的身躯。两人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满面春光,相互搀扶着下了台阶。
到了门口,顾昼一副未尽兴的模样,恋恋不舍的同姑娘作别,一步两晃的往外走,本想随即隐身深夜中,却突然被一人打乱了脚步。
那满面油光的白衣男子也紧随其后,一把扶住顾昼的肩膀,“兄弟,你那姑娘长得真水灵,必我房中的花魁还多几分韵味,不知闺名可望告知?”
顾昼感到身后有人是已经是精神集中,而那一巴掌压过来的时候在心较之下安耐住所有不满的情绪,一脸熟络的抬起头,正对上附身看自己的双眸,不由得一愣,这双眸子太夺目,与那满面的色相严重不搭,给人以强烈的反差之感。
或许是察觉到这人的注视,那双眸子装作大哈欠一样移开,却不见那份清明,只剩下浑浊。
顾昼计较之间已是轻蔑一笑,“那可是我的心肝,怎可随意交给他人,不说不说。”
白衣男子身形高大,将顾昼完全罩住,双眼中的情欲毫不掩饰地泄出,“你不告诉我你的小心肝,你就自己陪我吧,刚看你面色泛红的样子也甚是诱人。”
顾昼周身一颤,面露讶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正是深夜,这里除了自己二人半分人影也瞧不见。右手一翻,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扯下,右腿也是飞踢过去,直击白衣男子的脖颈,白衣男子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无力的倒下,似是很诧异自己竟会被这身形小自己好几圈的人击倒。
顾昼将其拖入一个小巷,自身就着夜色分身跳上屋檐,一眨眼已是没了踪影。
而在某一个小巷,那个白衣男子的双眸猛然睁开,在一片深夜中依旧璀璨,哪里有半分昏睡的模样,倾长的身影轻笑一声,也是不见了踪影。
顾昼回到府中,却见叔父房中灯火依旧亮着,便走了进去,向两位道了份安,又许诺绝不再犯,这才另二老睡下,等到顾昼回到房中已经是后半夜,顾昼却毫无睡意,自己这房中没有丫鬟伺候,这是自己早有的习惯,也就这样保留了下来。顾昼静静地在书案上点燃一盏油灯,静静地研磨,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一顿,眼前晃过那个穿着明黄色的男子,强制自己定下心神,抬笔整理今天的收获。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