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宛心居]
牧也打帘从外面进来,正瞧见桃笙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摆弄着几个荷包样的东西,随口问道:“哪儿来的?”
桃笙起身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是苏娘娘送过来的,说今儿是端午,给殿下拿来辟邪的,奴婢拿在手中觉得挺香的,就多看了一会儿。”
牧也淡淡的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荷包,道:“又是从她家乡拿过来的吧。”她接过桃笙递来的暖茶,转而问道:“裕儿有送信过来吗?”
桃笙道:“今早才来的呢,说是到了回京述职的日子,本来是打算直接到京城来的,后来又听说殿下要赴北辽的旨意,就计算着日子从哈萨卫启程,准备和殿下在路上遇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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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裕从哈萨卫往京城来,一路上的地方官吏都是毕恭毕敬的接待他,但他越往京城走心中就越觉得沉重,这些人虽然是恭敬向迎,但转身就议论着朝廷里的事情,分析着个中的局势,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其中更有不少是与他们姐弟征战过沙场的人,亦是毫不避讳的积极的参与其中。牧裕觉得他俨然就是这群人眼中的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腐肉。
这样想着心中不觉惆怅,抬头看了看天,这时已是阴的厉害。身侧的侍从送了大氅过来,仍是觉得一阵阵的朔风吹的身上发冷。满街干枯的树叶哗哗作响,在墙角旋转,绛褐色的云团盖着天空,被风催动着,极不情愿的向南滚去。
牧裕耳边又浮现了那些人的言语,嘴角不由的泛起冷笑,转头看着身后默默跟随的侍卫,心中想起昔日打了胜仗归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满街都是相迎的百姓,地方官更是摆着龙门阵相迎。
如今却是这般的凄凉惨淡,冷冷清清,就这样想着,不禁碎了一口,心道:“这些人又懂个什么,朝野之中的事情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看清的?”却还是不免叹道:“人衰市衰,人兴市兴,真是一点都不假。”
他不愿再呆下去了,天还未亮便催着马儿上了路,一路疾驰,直到了中午,才慢了下来。
不想刚入敬风府境内,便见一管家模样的人从对侧打马过来,他似乎是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的,这时过来,一面向牧裕打了干儿,一面说道:“侯爷,少翊殿下特令奴才在这儿等着您。”
他抬头看了一眼牧裕,见他依旧是一副冷脸的模样,心想这少年侯爷怕是不好伺候,更是堆笑着道:“殿下已经备好给您接风的宴席了,奴才给您引路。”
然而纵然他已经说过了这些,牧裕依旧没有要跟随他过去的意思,反而冷眼打量着他,薄削的唇瓣轻动,挤出两个字:“令牌。”
管家闻言一愣,忙堆笑着从怀中掏出了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刻牌,呈给牧裕道:“您瞧瞧,这一着急,就给忘了。”
牧裕的目光仔细的看过令牌,口中“嗯”了一声,才给了他往城里去了。
管家领着他们到了下榻的驿馆,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牧裕暗想这怕也是牧也的意思,安排着跟过来的侍从将行李抬进了驿馆,自己只领了两名亲卫,跟着管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