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红烟楼打烊,十三楼阁所在的河网上一片昏暗,偶尔有鸟雀从枝头扑下,掠过河面寻获一尾佳肴。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月光柔弱介于明亮与黯淡之间,大概能叫人看得清地上的暗沟。
听雨楼里,宁沉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两天一直在辛勤地练琴,她本应一夜好梦,奈何精神格外的好,没有一点儿睡意。
无奈,她只好披了件袍子秉烛夜读,接着看那《百趣杂谈》第二卷。
看着看着,感觉房中有些闷,她起身推开案前的窗户。
一股清风裹挟着些许银辉洒落,沁心的凉意与清新扑面而来,秋时夜凉如水就是这样了。
呼出一口浊气,她静静地继续看书。
忽然窗外檐下闪过一道黑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落下。
她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刚才,她读到了大侠趁夜色袭杀恶人的篇章,总不会是那大侠从书里跳了出来,光顾她听雨楼吧?
还是说,有哪个图谋不轨的飞贼盯上了她?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的把那嵌在书页里的纸质书签撕碎,将藏在里面的一根长针捏在手里。
公孙娘子亲自教出来的姑娘,总要有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本领在手上。
烛火摇曳,银辉静谧,屋外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看错了?宁沉雪小心翼翼地踱步到外屋,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
除去她自己的鼻息与心跳,她听不见任何声响。
松了口气,她紧绷着的身躯微微放缓,心想着那也许是只猫跳走了。
然而当她打开门确认无事时,她瞧见了门外那大大的惊喜……并没有,她瞧见了门外那大大的惊吓。
夜晚,在别人家屋檐上蹦哒的人,一般都会穿着身夜行衣隐藏自己,可是这人并没有穿夜行衣,他身上找不到一块黑色的布料。
那是一个男子,一个如妖孽般绝美的男子。
白玉冠,蓝纹底软丝青衫,披着一件雪白的长袍,长袍衬着皎洁月光,晶莹得耀眼,但是更耀眼的是那副容颜,似漫天星辰皆炼化于一人眉宇,没有走掉一道光彩。
那人嘴角含笑,勾起的弧度好像能藏进满天银辉,一双眼睛远看深邃无光,近看则清澈如水,墨玉眸子点缀其中,甚是惊艳。
宁沉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子,一时竟是有些恍惚了。
那男子拱手施礼,一开口就是温声细语,“姑娘晚上好。”他打了个招呼。
宁沉雪愣了一下,并没有回话,她打量了一下那俊美男子,目光聚集在地上,那里,立着一双雪白的脚丫子……这男子没有穿鞋。
这是什么怪癖?宁沉雪皱着眉,冷冷地盯着那张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的脸,壮着胆子出声质问道:“阁下在这夜里悄悄造访女儿家,好生无礼!”
男子瞧着宁沉雪那一副又惧又怒的的模样,好生滑稽,不由得轻笑,转而他眸子一动,琉璃般明澈的目光扫向了宁沉雪微微曲着的左臂。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把手里的家伙收一收吧。”
宁沉雪神色又冷了几分,指间那长针捏得更紧了。
“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她沉声问道。
男子没有立即答话,他细细打量了一下宁沉雪全身上下,目光从她那一头倾泻如水的青丝扫到踏在木屐上的纤纤玉足,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那副绝美的容貌。
“看一看这传闻里的宁姑娘,长的什么模样。”
宁沉雪挑了挑眉,神情有些怪异。
这人脑子缺根筋是不是?像个采花大盗一样夜里偷偷跑到姑娘家屋子就为了一睹真容。
你要说你想来一亲芳泽或是想摘我这一朵花,咱能理解,毕竟本姑娘花容月貌,天生丽质,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待本姑娘一针下去,给你脖子上穿个孔,就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