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苏青云仍在往下说:“女儿明白,父亲此次并未一味深究下去,是觉得此时尚不是与幸王交恶的时候。”
“可依女儿来看,此时便不应当再与幸王密切相交了。只要相府与他如常来往一日,他便还会来打相府的主意,就如哥哥与女儿的婚事一样。”
又听了这句,苏衡不由“嘶”了一声,没想到他女儿如此敏感有见地,倒不似他从前以为的那样不适合复杂的后宅生活。
但是……
“若此时便与幸王交恶,又能如何?他难道会放弃打相府的主意了吗?”
“不会。”苏青云回答得斩钉截铁。
苏丞相一噎。
“可至少不会这么恶心人了!”
苏青云巴掌大的小脸上俱是认真之色。
她不怕与敌人撕破脸皮互相算计,就怕来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表面上二者礼尚往来好不友善,可背地里全是刀子。
上辈子,难道恶心的还不够吗?
恭王府血流成河的前夕,他们还与幸王府互相往来,好一派兄友弟恭、有情有义之象。
“这……”苏丞相心内明了,却佯装犹豫,“岂能以一时之喜恶,轻家门之荣辱?”
“父亲,女儿此举,并非一时喜恶冲动。父亲细想……”
苏青云忍不住上前一步,继续道:“隐忍有隐忍的好处,做绝也有做绝的好处。”
“幸王此番之事,虽然微小,但群臣定然看到了苗头,甚至京中百姓心中也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此种情形之下,聪明的中间势力便在观望,若是相府能带头给出一个示范,未必不能使幸王暗中失去大把的摇摆势力。这于相府而言,难道不是益处吗?”
“毕竟幸王到底只是个亲王而已,身份再是尊贵,在有太子的情况下,亲王比之丞相,他们应当还是知道应该选择谁的。”
至此,苏青云终于将心中所想说了个大概。
苏丞相的心,良久地震动着。
他的女儿,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苏青云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与幸王并没有直接的私人冲突,所以不想、也未曾有机会走到这一步。
“云儿,你所说固然有理,但为父也要提醒你一句,今日幸王登门,在场之人仅为父与他而已。彼时他纵是尴尬,却也不一定就会同你料想的那样,与相府断了往来。”
“容易”与“一定”,到底是不一样。若是两家弄成了“藕断丝连”的尴尬局面,可该如何是好?
“况且你彼时也不是没有听到,临走之前,他还道请为父仔细考虑你与他的婚事。难道你是想让相府一口回绝,以此来交恶吗?”
苏衡说着,心里暗叹:“这未免也太折损相府形象了。”
堂堂皇家亲王亲自上门来求婚,走的不是礼部那一套流程,可见诚意十足且厚重。
若是没有很好的理由,相府便直言拒绝,落在世人眼里,未免是相府心高气傲,太不知趣。
“父亲,您放心,难道女儿那一枚玉佩及一封信,是白落在幸王手中的吗?”苏青云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狡黠地笑起。
“云儿的意思是……”苏丞相终于恍悟过来。
苏青云点头,道:“父亲大人放心好了。就算相府决定与幸王交恶了,咱们相府也必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哈哈……原来云儿醉翁之意在此。”闻言,苏丞相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也好。朝堂有朝堂的手段,后宅也有后宅的手段。既然云儿已思虑周全,也未尝不可。”